一个时辰未到,米为赋的菜已经做成了,他将菜分装在盘子里,让徒弟们分别给三位评判人端了上去。
只见晶莹剔透的豆芽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铮亮的银盘上。豆芽里镶嵌着呈金黄色的牛肉丝,豆芽上淋着莹润亮泽的芡汁,旁边还点缀着萝卜雕刻的雪山风景。这菜,仅仅是看着,就赏心悦目,令人食欲大开。米为赋的技艺,还真是非同一般。
三位评判人都细细品尝起来。严世忠率先惊呼出声:显然,这菜的美妙滋味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木刀客虽然没有出声,但从他脸上愉悦的表情来看,这道“玉镶金”也让他惊喜不已,瞧,他的眉毛都忍不住飞扬起来啰!
只有魏忠贤板起了脸,低声呵斥道:“米为赋,你该死啊!”
米为赋听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疾呼:“九千岁饶命!”
魏忠贤沉着脸说:“你为我做菜这些年了,居然从未给我做过这等佳肴,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米为赋小鸡啄米一样地磕着头,战战兢兢地说:“九千岁饶命,这道菜是我刚刚才研制出来的,还没来得及献与九千岁,请九千岁明察啊……”
岂料,魏忠贤又哈哈大笑,说:“快起来吧,只是玩笑而已,我岂是小肚鸡肠之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魏忠贤此举是在为自己的家厨造势呢!
米为赋不敢怠慢,赶紧拜谢,又得了魏忠贤的首肯,方才诚惶诚恐地爬了起来。
这当口,尤坚的烤鸽子终于也完工了。
严世忠让人摆好银盘。尤坚才取下烤鸽子,挥动鱼肠剑,只见一片片薄薄的鸽肉如同雪花,漫天飞舞,然后稳稳地落入盘中,错落有致地排列在一起。
三个评判人漱口之后,烤鸽子便端到了他们面前,他们一一夹起鸽肉,小心翼翼地放入了口中,慢慢品味起来。
过了许久,三个评判人都是面色凝重,没有一人说话,也没有一人发出一点声响。
米为赋见状,心里乐开了花。他得意啊,因为无论是谁,吃着好吃的东西,表情都不会如此严肃,事情明摆着,三位评判人并不看好这道菜!
尤坚还是悠闲地坐在那里,好像整个比赛都和他无关似的。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魏忠贤终于发话了:“味道真是不错……”
木刀客也说话了,可说来说去就是两个字:“好吃,好吃,好吃……”
和魏忠贤、木刀客不同,严世忠流泪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唉声叹气。
众人又沉默了一会儿,魏忠贤站了起来,以“主持者”的身份开了口:“好了,大家都尝过菜了,开始评比了,我先说几句。这道烤鸽子,确实不是凡间的菜肴,我以前从未吃过,估计以后也吃不到了。也许,是我吃多了米为赋做的菜,我真的感觉,尤坚的烤鸽子更胜一筹。”
米为赋一听,有些不高兴,他没想到:魏忠贤居然会站在尤坚那边,自己如果输了,他又有何光彩呢?但米为赋不敢把心情表现出来,只是苦着一张脸,低头聆听。
魏忠贤又问木刀客:“木先生,你怎么看?”
木刀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有点忧伤地说:“米为赋这道‘玉镶金’,精巧绝妙,又融合了几百种食材的味道,调配得恰到好处,非常难得;而尤坚的烤鸽子,带着一种无法描述的奇异清香,这种香气已经超越了食物的极限,似乎能够渗透到人的骨髓里去。单从味道而论,应该是尤坚更为高明一些。”
米为赋低下了头,他的脸色已经黑得像块木炭了。
“但是,”木刀客沉吟了片刻,又有些为难地说,“尤坚为了烧这道菜,毁了宝琴焦尾,杀了七星宝鸽,又伤了神兵鱼肠。这些绝物虽然造就了绝味,但是我认为太不值得了,美食的意义在于品质和技艺,绝不是奢侈和挥霍,所以,我认为这一次的比试,应该是米为赋胜出。”
米为赋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尤坚还是宠辱不惊地坐在那里。
接下来,该严世忠发表意见了,严世忠叹了口气,脸上出现的表情,竟然不是别的,而是痛苦。他说:“我也是个厨子,这二位的厨艺,都是我无法比拟的。关于这两道菜,我也认为木先生说得对,如果单论味道,尤坚的烤鸽子绝对是人间绝味;但从取材而言,米为赋虽然精挑细选,都还只是名贵的食材,而尤坚这些材料,已经超越了食物的范畴。我觉得这些物品是人间的宝贵财富,用它们来做菜,确实暴殄天物。所以,我也觉得优胜者应该是米为赋。”
如此一来,二比一,米为赋获得了厨艺大赛的胜利。他终于露出了笑容,故作谦虚道:“幸蒙各位错爱,我实在是承受不起啊!”
显然,魏忠贤对这结果很满意,他赶紧下令取来那块御赐“大明食神”的玉牌,赐给了米为赋。仪式虽然简单,但毕竟是御赐之物,分量非同小可。
米为赋跪伏在地,不停地叩谢皇帝和九千岁的隆恩。
而一旁的尤坚始终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魏忠贤为米为赋授奖。
忽然,木刀客干咳了两声,说道:“尤坚,你也不用丧气,你做的菜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尤坚还是不说话,只是猛的将桌上的鱼肠剑握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