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癞子

 
雯癞子
2017-04-13 09:29:35 /故事大全

民间故事是从古至今一直流传下来的故事传说,从中我们可读到中国古代流传于民间那些人和事,雯癞子就是一个经典的民间故事

清早起来,雯癞子就找我日猴,他说我刨的红薯哪去了?我说我也不晓得啊,我记得放在草丛旁边,不知怎的就不见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胸襟说你狗日的跑到哪去了,为哪样我被抓住你没有,狗日的是不是故意卖老子。我说我......我......我没有啊,你......你不信你问....嗨,话刚到嘴边,突然想到问谁呢,就是我两个干的事......我转过话说不信我赌咒。

赌哪样鸡巴咒,你狗日的狡猾,把我卖了还装清白。我说哪有的事,你不信......哎,怎么给他说得清楚呢?

他凶狠狠地说那你狗日的为哪样逃脱了我没有,还害得老子命都没得了。我是孤儿你也是孤儿,为哪样我得死你不死?他死死的抓住我拽,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我又被死死抓住拽来拽去......

我全身发冷,怎么?和死人说话,不好不好,预兆不好,关公梦说梦中和死人说话是要挨病灾的。突然从梦中醒来,揉揉眼睛,身上还是冷冷的,梦中那些事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

雯癞子小名叫雯,头上长满了疥疮,只有几根被马啃过的茅草茬一样东一根西一根立在头上,乡里人说的稀毛癞,大人小孩都叫他雯癞子。那时雯癞子十三岁,六岁上没有了父母,一人过着孤孤单单的生活。那年月缺粮少吃的,雯癞子又是孤儿,我和他一样父母亡得早,也成了孤儿。我有叔照顾,跟着叔生活。但在那个饥荒年月,叔一家五六口人,他锅里都没得舀的,哪还有我吃得饱的。

雯癞子比我大两岁。他跑到我家来,不,准确地说是到叔家来把我拉到后院竹林里悄悄对我说,走,到彭家弯搯红薯。我说怕着抓到,他说不怕,只要你给我看风,没得事。不能眼睁睁看到肚皮挨饿,他掀开衣服,从凹陷进去很深几乎完全贴着背的肚子上扯起松垮垮的肚皮子来。说他穿有衣服,其实那哪是什么衣服,千疮百孔,像挂的万国旗一样,裤子连裆裤变成了开裆裤,只有膝盖以上才有几块布片连着,胯下小鸡鸡打蔫打蔫的缩成一个小不点,吊着动也不会动弹一下,比他人还要蔫。好久没有吃饱过,雯癞子说起偷红薯,红薯清甜清甜的味道惹得喉咙不停地吞清口水,肠子里哗啦啦的吐着怨气。犹豫了会儿,饥饿占领了上风,填饱肚子要紧,我壮着胆子说走吧,跟他一起翻过野荞坡到彭家弯选了一块背弯的地下手。他叫我我爬在斜坡上放风,他自己跳进地里搯红薯,搯起来一个扔给我一个。我把红薯放在我面前护着,集中注意力看有人来没得,不知哪时红薯溜下坡去了。我跑去拦,拦住一个拦不住另一个,红薯沿着斜坡往下滚,我跟着一个一个的去抓,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来了,发现了雯癞子,雯癞子就和还没溜走的红薯被逮到生产队队部里交给了队长。

晚上,生产队开雯癞子的批斗会。全队的人都到齐了,我从人群中挤到前面看得清清楚楚,雯癞子趴在地下,头被一个放火盆的木架子驾着,木架子中间的圆洞把身子和头分成了两部分,动惮不得。生产队长手里拿着一根绑了棉球的筷子蘸了开水往雯癞子脸上烫,蘸一下开水烫一下,烫一下又问一下,哪个叫你去偷的,嗯?队长蘸了开水又烫一下......哪个?快说,再烫一下......还有哪个一起的,嗯?雯癞子头偏一下。哪个?说不说?队长问一声,不管蘸没有蘸开水雯癞子的头条件反射一样的又偏一下。队长拿着绑了棉花球的木棍蹲在地下,一下接着一下烫了左边烫右边,烫了右边烫左边,一边一边轮换着来,毫不手软。雯癞子用眼睛斜了我一眼,又埋头转向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烫一下眼睛里就像冒一下火,我心里也跟着震颤,仿佛那是烫在我脸上,头也跟着不自觉的左右摆动。雯癞子被折磨了几个小时,喷火的眼睛仍然大大的睁着,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的响,就是一个字不说,干巴巴的眼睛眼泪水气也浸不出一点儿。开水烧了又烫,烫了又烧,生产队长下了狠心要往死里整。看的人也不忍心看下去了,透过微弱的灯光,我看见阿姨婶婶奶奶们眼里都噙着泪,不停地扯衣袖擦。那些男人们心里也在冷冷的叹息,哎!

雯癞子开始还昂着的头看着看着就像他的小鸡鸡一样蔫下去了,耷拉在地下一动不动。

第二天一大早,雯癞子死了。

雯癞子死了,他是带着饥饿和含恨死的。

我决定回老家一趟,到雯癞子的坟上看看。我买了一大筐红薯和一些雯癞子从没有吃过的糖果,带着香烛纸钱来到当年埋葬雯癞子的地方,东瞧瞧西找找,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坟墓,连一个小土堆也没有了。于是,我在山上挖来一棵小柏树栽在我记忆中埋葬雯癞子的地方,摆上红薯和糖果,点上香烛烧钱化纸,看着他在阴间安静而幸福地享用享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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