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赏赐:
唐贞观元年,右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以为其贪腐之事不会走风,哪料未出三日就传得满朝皆知。
唐太宗闻之气恨交加:一者,当时位高权重的宰辅大臣温彦博、戴胄等人,哪个不是倾心于治国理政,以“我瘦天下肥”为荣?二者,一粒老鼠屎,搞臭一仓谷。可这粒老鼠屎,为什么偏偏就是不守气节、不顾声誉的叔岳父长孙顺德呢?
满朝文武拭目以待,他们要看皇上如何惩处长孙顺德。唐太宗彻夜未眠。苦苦思索一番,天亮前终于心生一计。
唐太宗赶紧让中书舍人岑文本迅速拟好诏令,命五品以上在朝官员翌日全部参加早朝,谁也不得迟误。
早朝之时,文武百官各就各位,站得整整齐齐,洗耳恭听。唐太宗端坐金銮殿上,环顾文官武将,然后紧盯长孙顺德,重重地干咳两声。
“顺德公啊,受贿绢绸一事,还是你自己通报一下吧!”唐太宗语气温和地说。
长孙顺德面如土色,浑身筛糠。
“……有几个奴仆联手偷盗宫中财宝被我发现,他们魂飞魄散,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向我求饶……说什么也要塞给我二十匹绢绸……然后……”长孙顺德嗫嚅道。
“各位爱卿,你们说,长孙顺德为什么要收受绢绸?”唐太宗问。
谏臣魏征脱口而答:“很简单,他是个贪官!”
“可他为什么要贪绢绸?”唐太宗追问。
“这个嘛……”魏征皱眉。
唐太宗不温不火道:“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长孙顺德家里十分紧缺这东西。顺德公家里紧缺它朕却不知,朕也有失察之过啊!既然这样,不如朕再赏赐他五十匹绢绸,让他背回家去?”
“皇上。”魏征急了,说,“不可,万万不可呀!”
“那魏爱卿说怎么办?”唐太宗笑问。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长孙顺德虽是大唐开国元勋,也应交大理寺查处,按唐律治罪!”魏征正色道。
唐太宗低声道:“魏爱卿可见过猫捉老鼠?”
魏征不假思索地说:“见过!”
“猫捉到老鼠后,不是要把老鼠抛一抛、玩一玩吗?”
“这……”
“就听朕一次,这回先赏顺德公一次吧。”
唐太宗喝令:“来人!”
于是,立即有人搬来五十匹绢绸。
“顺德公啊,还得让你屈尊一下,弯腰弓背哩!”唐太宗悠然下殿,轻轻拍拍长孙顺德的肩膀。
长孙顺德的额头开始冒汗,腰背弯曲得几乎让头叩地。
“来呀,把绢绸一匹一匹地放在顺德公的背上!”唐太宗指着长孙顺德的背说。
于是,絹绸就开始一匹接一匹地压向长孙顺德。
每放好一匹,唐太宗都会关心地问:“顺德公,不重吧?还能扛得住、背得起吗?”
长孙顺德羞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对唐太宗赏赐的绢绸,自然是欲卸不敢,欲背不能,僵在那里,他大气不敢出,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目睹此景,满朝文武都忍不住窃笑,俨然在看一出诙谐、幽默且辛辣的闹剧。
早朝完毕,文武百官一身轻松,匆匆散去。
唐太宗欲起驾回宫,大理寺少卿胡演却忧心如焚,紧跟在其身后。
“皇上,长孙顺德贪赃枉法,罪不可赦,皇上为什么反其道而行之,加倍赏赐他?”胡演小心探问。
唐太宗轻轻转身,笑道:“胡爱卿,你说,只要长孙顺德还有人性,良心未泯,那么,朕在众目睽睽之下加倍赏赐绢绸羞辱他,是不是会比判他下狱服法更剜心?反过来,如果面对如此羞辱,他仍无动于衷、不知愧疚,那他就是一个禽兽,然后杀他也不迟!”
“可是皇上,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胡演忐忑不安地说。
“放心,我心里有数!”唐太宗安慰他。
胡演将信将疑。
其后,长孙顺德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很长一段时间都消沉、沮丧,不敢抬头走路。
唐太宗观之,又反其道而行之,诏令他为泽州刺史。
长孙顺德感恩不已,发誓一定改邪归正,改过自新。果然,上任不久,长孙顺德就大胆地将前任刺史张长贵、赵士达在郡内多占几十顷良田之事上报朝廷,把全力追回的田地尽数分给当地贫穷的农民。此后,他又亲自查办了泽州的几个贪官,硬是把泽州治理得路不拾遗、风清气正,老百姓都夸他是廉洁奉公的好官。
唐太宗龙颜大悦,有意召胡演进宫。
“胡爱卿,可曾听说老百姓怎样评价现在的长孙顺德?”唐太宗佯装担忧。
“都夸他是青天大老爷,想不到啊,想不到。”胡演禁不住感叹,“能让长孙顺德发生如此大的改变,皇上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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