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皮匠悔恨难当,痛心疾首,他扔掉了货担,直奔桦皮镇而去,他要向陈皮匠请罪,他情愿被陈家刀劈斧砍,给十二个冤魂祭灵。这一天,他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了离别十几年的桦皮镇,见陈家皮铺门前牛皮幌子高挂,人来人去,还是那样兴旺。李皮匠让人用绳子把自己绑起来,背上插着树条,“扑通”一声跪在了大门口。不一会儿,从里面跑出个人来,正是陈皮匠,他双手把李皮匠搀扶起来,解去身上的麻绳,说:“李皮匠,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我这不是自己来了吗,要杀要剐随你便。”
“这是什么话?你是恩人,我应该报恩才对啊!”
一句话说得李皮匠如坠五里迷雾:“我是什么恩人?”
陈皮匠把李皮匠请进屋里,摆上宴席,又是夹菜又是敬酒,之后双手抱拳说道:“那年,多亏你去给自卫团报信,赶走了胡子,要不然,我这条命早没了,陈家也得被灭门,哪还有今天?你是我陈家今生今世最大的恩人,请受我一拜!”
李皮匠急忙拦住了陈皮匠,毫不隐瞒,实话实说:“是我找来了自卫团不假,但你还不知道胡子为什么要砸你陈家的。”他想,一旦陈皮匠知道了事情真相,肯定翻脸不认人,没想到陈皮匠竟然说:“知道,是我家炮手的枪走火了,打死了胡子二当家的。”
什么,怎么会是炮手的枪走火了?李皮匠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狂风大作,一声霹雷惊天动地,他的注意力非常集中,只知道自己的“洋炮”响了,根本没有听到还有别的枪声,他也曾经想过,自己的枪法怎么那样准?那杆破枪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但一直没有找到别的答案。不过,不论怎么说,自己还是个罪人、恶人,他把自己如何无端怀疑,如何做了卑鄙阴损之事全说了,陈皮匠竟然宽宏大量,说:“当时我也知道有人搞鬼,但招来大祸的,真是我家炮手手里的那杆快枪,千真万确,当时我在炮台上,就在他身边。那年因为一张牛皮,咱们伤了和气,你恨我,我也理解,因为我也同样恨过你,还曾想过,要是我那小舅子活着,非叫他来为我出一口恶气不可。兄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大哥—”
一声“大哥”泯千仇,李皮匠和陈皮匠重归于好,紧紧地抱在一起。后来,两家合伙开了一家大皮铺,集红皮、白皮于一家,就叫“兄弟皮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