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当家命丧饿狼沟
野獾岭上,林深草密,地势陡险,素来是个一人藏匿、万人难寻的绝佳之处。自明清时起,这儿便盘踞着一窝又一窝的山匪,明争暗斗,火并不断。
转眼到了1940年,一个心狠手辣、名叫常飞彪的江洋大盗看中了这块地盘,拉起杆子花了三年时间才彻底消灭掉其他匪众,独占山头。能拿下易守难攻的野獾岭,大当家常飞彪的几个兄弟功不可没:二当家疤瘌脸、三当家断翅鹰、四当家莫四、五当家癞头五。谁知还没安稳上一年半载,生着一身黑毛、体壮如熊的莫四死了,横死在野獾岭下的饿狼沟里。
得此消息,大当家急忙带上众兄弟匆匆赶去。一踏人饿狼沟,就见莫四背靠山壁,胸口污血已结痂,看样子丧命已经有些时辰。疤瘌脸走上前去,查看了一下伤口说:“大当家,老四是被弩箭射杀的。杀他的人,十有八九是熟人。”
在这股绺子中,疤瘌脸的地位是“转角梁。”一个成气候的匪帮,除大当家外,还需有“四梁八柱。”“四梁”包括“顶天梁”、“转角梁”、“迎门粱”、“狠心梁”;“八柱”为“挂线”、“懂局”、“传号”、“账房”等角色。所谓“转角梁”,东北俗称“通算先生”,说白了就是狗头军师,专门用神神叨叨的方术来“推八门”,测算吉凶,关键时候决定整伙土匪的进退。
听他这么一说,常飞彪不由一怔。疤瘌脸也不多言,抬手指向莫四的脸。莫四的脸上看不到半丝惊慌的表情,甚至嘴角还挂着笑意。如果是生死仇家,莫四定会全神戒备,哪还有心思笑?再者,莫四力大无穷,身手不凡,想轻轻松松取他的性命,绝非易事。
“有道理。”常飞彪扫视了一圈,恶声恶气地发了狠,“你们都听着,等我查出是谁下黑手害我兄弟,老子定会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再扔到荒野里喂狼喂野狗!石虎、二愣子,把四当家抬回去,好生安葬。”
此后数日,从骨干“四梁八柱”到数百小喽啰,常飞彪逐一过堂审问,却没查出半点有用的线索。这天傍晚,抬莫四回山寨的石虎灌多了烧刀子,神秘兮兮地对二愣子说:“射杀莫四爷的主儿,极有可能是冤魂,女鬼。”此言一出,二愣子顿时觉得头皮直发麻;“哪、哪一个?”
莫四入伙前,偷盗抢劫、杀人害命,没少作恶,上山后每次砸窑(打劫大户)、绑票,都出手狠毒,欠下了累累血债。二愣子猜不出是哪个,也是在情理之中。石虎左右瞅瞅,从腰里摸出一块染血的红手帕,压低声音说道:“是——”
话刚到嘴边,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脑袋上已重重挨了一巴掌:“是你个头!再胡说八道扰乱人心,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呵斥石虎的,是三当家断翅鹰。断翅鹰身材精瘦,双臂比常人长出一大截,而这点恰成就了他飞檐走壁、翻墙入院的好本领。石虎连连点头,讪笑道:“三爷,小的瞎扯淡呢。你这是要去哪里?”
“老子去哪儿,难不成还要跟你请示汇报?”断翅鹰沉着脸骂了一声“滚”,便纵身几个跳跃,眨眼间便消失在密密匝匝的丛林中,动作之快,让石虎瞅得直咋舌:“二愣子,你猜,三爷干什么去了?”
“这还用问吗?三爷是鼎鼎有名的采花大盗,当然是钻相好的热被窝去了。”二愣子颇为羡慕地回道。
下了野獾岭,出了清风谷,便是仅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陈家洼。二愣子说得没错,三当家断翅鹰在陈家洼有个名叫翠巧的相好,长得很有几分姿色。
天刚蒙蒙亮,野獾岭的土匪尚在沉睡中,忽听清风谷方向传来“砰砰”两声枪响。常飞彪和二当家疤瘌脸急忙奔出山洞,只见半空中烟花飞溅,分外耀眼。这是巡山小喽啰发出的紧急信号:山下出事了,而且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