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
金 银
刘梦龙接过书信一瞧后,顿时惊讶起来,信中所写,果真如她方才所说一般。
刘梦龙仔细打量着堂下这妇人,莫非是她故意伪造这两封书信?却又不像,难道真有此事?若真是这样,那胁迫她的神秘人又是谁呢?如此做法,究竟意欲何为?
刘梦龙原本觉得捕头之死,乃是他咎由自取,若真如这女子所说,那便大不一样了!可他怎么也想不通,那神秘人为何要威胁这个女子去勾引捕头呢?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在哪里?刘梦龙只觉得一头雾水。
退堂后,刘梦龙想去找师爷探讨一番,然而衙役道师爷这几天身体欠佳,已经告假休养了。
次日,就在刘梦龙为那两封书信愁眉不展时,一衙役匆匆跑来,神色异样地道:“大人,您快去看看吧!师爷疯了!”
刘梦龙顿时一惊:“师爷疯了?!他怎么会疯了呢?”
刘梦龙来到师爷家中,只见他披头散发,赤脚钻在床底下,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这是我的金子!你们这些强盗!强盗!抢我的金子!金子!”
刘梦龙一边劝慰,一边询问师爷的妻子:“前几天师爷还好好的,怎会突然疯了呢?”
师爷的妻子一边抽泣一边说:“他……他这是自己造孽呀!像他这种人……不疯才怪!”
刘梦龙顿时一愣,问道:“此话何意?”
最后,师爷的妻子把实情说了出来。
原来,师爷乃是个十足的守财奴,向来把钱财看得比性命还重。大员外洪有福被牵扯到一桩贩卖私盐的案子后,他便起了歪心思,竟然在洪有福那里敲诈来一大笔金银!
令人发笑的是,得了那笔金银后,他却寝食难安了,觉得放哪也不安全,最后竟将金银埋在了自己的床下。
然而那天,他家的大门上被人用飞镖钉了一封信,信中说,他们乃是大雁山的土匪,知道师爷近来发了一笔意外之财,不日便会前来拜会。当见得这封信后,师爷便吓得魂不附体,几天几夜不离床底半步,就这样,到今天便给逼疯了!
“大人,其实,利用贩卖私盐一案敲诈洪有福的,何止这死鬼一人呢?县丞和捕头都有份的呀!只是您不知道啊!”
就在这时,师爷疯疯癫癫地从床底下爬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张纸,猛然一揉后,扔在地上狠狠用脚一踩,叫道:“我让你来抢!你们这些天杀的土匪!恶贼!”
师爷的妻子说:“大人,这就是大雁山土匪送来的信。”
刘梦龙把那封信捡起,展开一看,神色微微一变,半天后,一声不吭地回衙门了。
责 任
一连好几天,刘梦龙都未在衙门露面。
这天,刘梦龙终于现身了,但他竟然自己击了鸣冤鼓。升堂之后,刘梦龙脱去官服官帽放置案上。衙役们皆是不解,纷纷询问。
刘梦龙淡然一笑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升堂审案,待完结后,我便退隐山林,耕种为生了!”
“前些日衙门频频出事,先是县丞被人杀害,接着捕头因那等不光彩之事送命,紧接着师爷又疯了,也许有人会觉得奇怪,但却不一定会怀疑这其中有什么牵连。其实,这三人之事是有牵连的,而且皆是被人设计陷害的,当然,他们都是罪有应得!此事得由洪有福被牵连到贩卖私盐一案说起,如今洪有福已死,暂且不追究他是否真的参与贩卖私盐了,然而,县丞、师爷和捕头三人,竟然抓住他这个把柄,合谋去敲诈他!洪有福因不知本官为人,虽然多次来见我,却又不敢道出实情,而我也没有给他说出来的机会,这让他万分苦恼。就在他们三人变本加厉地对洪有福进行敲诈时,洪有福已是怒不可遏,在做出必死打算之后,便对这三人一一进行报复!”
刘梦龙叹了口气,接着道:“县丞喜欢古董字画,洪有福便针对他的缺点设计了一个计策。洪有福先在典当铺掌柜那里得知那幅顾恺之的画的来路后,次日便出银子叫县丞去买了回来。洪有福算准了那凶恶的纨绔子弟虽然折价典当,但之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县丞不知情,以为自己得了个稀世珍宝,最后却因此死于非命!捕头好色,洪有福便暗中威胁屠夫妻子去勾引他。洪有福知道,屠夫虽然长期不在家中,然若捕头和其妻子有奸情,必然会有流言传出,以屠夫的性格,一旦被其逮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果然,如他所愿,二人奸情被屠夫逮个正着,捕头惨死在其刀下!师爷是个守财奴,视钱财如性命,洪有福便给他一大笔金银财宝。对于师爷这种人来说,这突如其来的大笔金银,无疑是个可怕的心理负担,最后无计可施竟然藏匿在自己床底。这时,洪有福又以大雁山土匪的口吻写一封信去威胁他,结果,师爷夜不能眠风声鹤唳,自己把自己给逼疯了!
“我原本并未看出这其中的联系,那天无意中见到师爷妻子所说‘大雁山土匪写来的信’时,我觉得那些笔迹有些眼熟,之后才发现,那封信的笔迹竟然和威胁屠夫妻子的那两封信的笔迹是一模一样的!慢慢琢磨,这才渐渐理出了头绪。之后我又前去那家典当铺打听,那掌柜记忆深刻,说洪有福前不久是来过,当听到顾恺之那幅字画来路时,洪有福当即就付了定金,次日便被人买走,那买画之人便是县丞,可想而知,他必是洪有福引介而去的。至于那几封书信,我也已和洪有福本人字迹详细比对,结果是丝毫不差!”
那些衙门中人听罢,虽皆是惊讶万分,却劝慰道:“大人,就算如此,您也没有必要去官不做呀!”
刘梦龙摇头一笑,说道:“其实,在洪有福的计算里,最后一个就是我,当然,这也是我的报应……身为知县,属下做出这等卑鄙勾当而不察!若我是贪官,出了这等大事,一个小小的县衙,数日间县丞、师爷、捕头都出了事,即便我极力掩盖,上面肯定会追查下来,到时即便我清白无瑕,然监管不严,也是难辞其咎。若我是清官,食朝廷俸禄,自己的手下做出如此事情却一无所知,那还有何颜面自称是百姓的父母官呢?”
以上就是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