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半年过去了。凌月娥报仇心切,几次乔装打扮去郑家庄打探,得知周堡血案确是郑家兄弟所为。周堡殷实富裕,家家藏有黄金,早令他们垂涎三尺。于是,老三郑彪邪念顿起,豢鼠作乱。据说,这个郑彪幼年曾拜卧龙山中的一位役兽高人为师,学得几手真本事。后来吃不了苦,退出师门,并做下了这档子恶事。当然,郑家三兄弟之所以胆大妄为,官府那面肯定没少使银子。卧龙山地处偏远,官府里的那几头烂蒜一手遮天。打听得一清二楚,凌月娥又撞开了周天顺的家门。
郑彪能豢养老鼠,周天顺你也是驯兽能人,为何不以牙还牙,也驯出千万只老鼠荡平郑家庄,啃光郑家恶贼的尸骨?等凌月娥吵吵得累了,一直没吱声的周天顺却转移了话题:“月娥,周颢和周大柱兄弟呢?”
“他们都比你强。周颢离开卧龙山去找见血封喉,周大柱兄弟也投身武行练武去了,只有你还守着破院摆弄这些猫猫狗狗!”凌月娥越说越生气,“你说啊,你到底给不给爹娘和乡亲们报仇?”
“仇一定要报,但不是现在。”周天顺边说边扫了眼站在架杆上的老鹰。那是只眼若铜铃、爪如铁钩的海东青。传说,海东青是“万鹰之神”,10万只老鹰中才出一只海东青。海东青又分三品:上品秋黄,极品三年龙,绝品玉爪。玉爪其力之大如千钧击石,展翅高飞如闪电雷鸣。而眼下周天顺正在驯养的这只,恰是玉爪。不过要想让海东青完全听从主人发号施令,简直比登天都难——捕获后要用脚绊套牢,架于木杆之上,接下来几天几夜不让它睡觉,以此磨掉野性,这招叫“熬鹰”。熬到驯服还要进行“过拳”、“跑绳”、“勒膘”、“入咒”等环节强化训练。整个过程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二三年,也难怪民间有“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的说法。
凌月娥注意到了周天顺的眼神,惊喜地嚷:“天顺,你是不是要让老鹰啄瞎郑家恶贼的眼睛,掏出他们的心肝?”不料,周天顺似乎没听到凌月娥的喊叫,蹲身拍拍乖乖听话的麋鹿崽自言自语:“这个小家伙卖出去,应该能赚回三两金子——”
很快,凌月娥瞧出了端倪:周天顺琢磨的不是复仇,而是如何赚钱。退一步说,就算他驯养海东青是为了报仇,可一只两只根本难成气候,等驯化出几十只,恐怕要花上一辈子时间!想到这儿,凌月娥抬脚踢跑麋鹿,拧身冲出了院:“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窝囊废!你不出头,我去!”
奔回暂时栖身的山洞,凌月娥背上干粮,钻进卧龙山去找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役兽高人,求他传授役鼠绝技,报仇雪恨,或者亲自出马收拾郑彪那恶徒。
卧龙山峰峦叠嶂,幽洞遍布,又时有野兽出没,想找个人绝非易事。接连转了半个月,凌月娥的脚掌磨出了血泡,手臂也被野藤刮得血痕斑斑,却连高人的一丝影儿都没瞄到。这天午后,凌月娥又累又饿,正坐在一棵千年古松下歇息,忽听头顶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咝咝”之声!
常年依山而居,不用抬头,凌月娥就听出是蛇,而且是条近在咫尺的剧毒大蛇。一时间,凌月娥吓呆了,双腿如灌铅般不听使唤。危急之中,一个人霍地跳出,挥起柴刀猛砍。刀光闪过,一颗血淋淋的蛇头落进了凌月娥的怀里,手腕粗的蛇身随之砸下。
匆匆赶来的,是周天顺。凌月娥惊魂未定,一头扑进周天顺怀里,身子抖个不停。周天顺说:“月娥,回去吧,你找不到那个役兽高人的。就算找到,他也不会帮你。”
“我不信!我一定要找到他,周堡的几十条人命不能白死!”凌月娥推开周天顺。周天顺再没接茬,拉着月娥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三拐两拐,大约又走了七八里山路,周天顺在一丛密密匝匝的灌木前收住了脚。
灌木丛后,隐隐约约现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周天顺双膝落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接着挑开了杂枝乱草。凌月娥满腹狐疑,踏进洞没走几丈远,便被一具坐立的骨骸吓得凉气倒吸。更令人惊愕的是,骨骸周遭,或卧或站着多具虎狼的骷髅!
明摆着,眼前的这具骨骸就是她要寻找的役兽高人。难怪周天顺会那样劝她,高人已死,怎能出手相助?发了阵子呆,凌月娥看向周天顺,问:“你怎么知道他在这儿?你是不是认识他?”
周天顺点点头,道出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役兽高人是他祖父的同门。周天顺8岁那年,高人来访,见他天资聪颖,悟性极高,便传了几招役兽绝技,其中也包括“鼠咒”,吹奏竹笛,笛音所至之处,所有的老鼠都会倾巢而出。
“既然如此,你还等什么?”凌月娥追问。
“授业即为恩师,师命难违。”周天顺的回答又浇了凌月娥一头冷水,“不管怎么说,郑彪也算我的师兄弟。恩师临终前曾让我对天发誓:役兽不害人,同门不操戈。我又怎能违背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