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龙丹
从前,有一员外名叫卜世仁,此人阴险狡诈,为富不仁。
这年冬天,天寒地冻,看看年关将近,又到了收租时节,卜员外便派手下大管家苟退资带领一群家仆挨家挨户前去收租。利滚利、息滚息,穷人们一年下来的收成往往不够交租,申冤无路,叫屈无门,很多穷人被收光了租,衣不遮体,饭不裹腹,好一派凄凉景象!
“老爷,郑义那小子又不交租!”这天,卜员外正在内室烤火,和新娶的九姨太调情,忽听苟管家进来报告。
“苟管家,进入内室要通报丫头的规矩你忘了吗?”卜员外整了整貂皮大衣,慵懒的回答。
“呃,老爷,奴才下次一定不敢了,郑义那小子……”
“你将他给我抓来,打入地牢!”
“是,老爷……”苟管家搓着手、弓着腰退了出去。
于是那苟管家便带一群家奴,不顾郑家老少哭喊求情,将郑义抓到了卜府,打入了地牢。
且说这郑义,自幼身体强壮,聪明绝顶,虽然家境贫寒,却也以英雄自许。关到地牢以后,郑义想自己穿这么几件单薄破衣服,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恐怕熬不了几天就会冻死的。怎么办呢?“有了!”郑义眼前突然一亮,发现地牢里有一块大石头。自此,只要不是送牢饭的时间,郑义就抱着那块大石头在地牢里使劲跑圈子。
一日三,三日九,时间一晃到了大年三十。吃过团年饭,卜员外突然想起郑义来了。
“走,苟管家,带我看看那姓郑的小子去,看那小子冻死没有?”卜员外觉得,在自己高兴的时候看别人痛苦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是,老爷……”苟管家应道。
此时郑义正抱着那块大石头在地牢里跑步,突然听见传来了脚步声,赶紧将石头轻轻放在地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小子,过来!”苟管家傲慢的叫道。
郑义装着很害怕的样子,走了过来。卜员外将郑义全身上下打量了几遍,突然大声叫道:“说!你身上有什么宝物!”
“老爷,小人家里一贫如洗,那有什么宝物啊?”
“没有宝物?那你说,这么冷的天,我穿貂皮大衣尚觉寒冷,你穿得如此单薄,为何还满头大汗?”
“老爷,小人真没什么宝物。”
“说!”
“小人不能说……”
“快说,嘿嘿,不说,小心让你尝尝我老苟的厉害!”苟管家在一旁厉声喝道。
“别,别,我说,我说。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小人身上穿上了传家之宝。”
“传家之宝?”
“对!”郑义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说“我家鼻祖,曾随汉高祖刘邦征战天下,于战乱中偶得此物。此物名叫火龙丹,穿在身上始觉寒冷,待过一个时辰,便觉浑身火热,数九寒天亦能大汗不止。后来,吕后专政,因我鼻祖与韩信有牵连,便被发配到此,至此,家道没落,不想现在沦落如此……”
言毕,郑义不觉大声恸哭。
“哈哈……”卜员外不禁喜出望外。
“小子,你今年的租子,不用交了,这样把,本老爷大发慈悲,你就用你身上的火龙丹抵租吧,你今晚就可以回家过年了。”
“老爷,这可是我家祖传之宝,就只抵点租子?”
“哦,是件宝物嘛?呃……那就,那就还加上我身上这件貂皮大衣吧。”
“老爷,就这么点价值,我就将宝物抵了,我不敢再见我九泉之下的先人啊!呜呜……”
“少啰嗦,小子,再跟我们老爷讨价还价,嘿嘿,你欠揍是也不是?”苟管家吼道。
没办法,郑义只好装着很害怕的样子,极不情愿的用身上的破衣服换取了卜员外的貂皮大衣,诺诺退出,回家过年去了。
却说卜员外得了这“火龙丹”心中十分高兴,心想这么好的宝物,一定要先穿给自己最重要的人看。谁是最重要的人呢?王乡绅?不行,不行,那也是个见财起义的家伙;九姨太?算了,算了,这反正还是“家”的;小玉?小玉?好,好,明儿大年初一我就穿给小玉看去!
各位看官道这小玉是谁?其实是小玉就是镇上一名妓女,不过那个媚劲儿啊,着实一个了得。恐怕看官又会问道:卜员外身边还缺少女人,他会看上一个妓女?那您就不知道了,咱们这位卜员外啊,就有一德性,什么东西都是外面的、别人的好些,女人也同样如此。因此这么多年来,卜员外一直保持了逛窑子的爱好。这不,卜员外最近又与小玉打得火热,为了保持“野味儿”, 也不将那小玉带回家,权且养在镇上了。
大年初一一大早,卜员外格外精神,哄着九姨太继续窝在被窝里。也不带上苟管家,呵呵,那家伙也是一个老色鬼,免得他背着自己溜上街与那小玉勾搭上了。于是独自一人悄悄出门,穿上“火龙丹”去看小玉去了。
却道这卜员外行不多远便感身上寒冷。但转念一想郑义所说需要一个时辰才能感觉浑身发热,便没太在意,一门心思想的是见到小玉以后怎么炫耀、怎么调情,虽然此时寒冷但想想待会儿的得意,便又鼓足劲勉强前行。
这卜员外边走边想,不觉走了很远的路程,来到一条小河边。卜员外正想过河,突然感觉不行了,全身打起了摆子。举目望去,四周荒无人烟,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和绝望。突然他看见一棵被放牛娃烤火烧焦了半边的大树,他知道自己回家是走不动了,哎,躲躲也好,骂了句“娘希皮”,靠在烧焦的大树上不觉沉沉睡去,脑子里仍幻想小玉因见宝物羡慕、讨好的媚眼……
这卜府上上下下见不见了老爷,起先也不觉稀奇,都知道老爷喜欢溜达的习气。可是到了初二,全家开始着急了。于是派家奴四处寻找。找了三天三夜,终于才在小河边的烧焦的大树底下找到了已经气绝多时的卜员外。
那卜府全家大小慌忙赶来,见状惊骇莫名。看看已经气绝的卜员外,又不觉悲从中来,于是齐声大哭:
“老爷啊,
皮衣皮袍您不穿,
偏要穿这火龙丹;
树都烧死大半边,
咋个不往水里钻?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