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鼠:
周振清是个生意人,有一次,他带了五百两纹银出门办事,路过长沙的时候,因天色已晚,便找到好友陈县令,在县衙门落脚安歇。
晚上时过三更,周振清突然被屋梁上的响声惊醒,他“忽”地坐起身,正瞪大眼睛仔细查看时,突然从梁上掉下一个东西,借着月光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两三尺长的老鼠。周振清一把抓起枕头,狠狠朝老鼠砸去,哪知那老鼠就地一滚,竟变成了一个人,周振清吓得惊叫起来。
守夜的衙役闻声赶来,抓住了这个由老鼠变成的人。
衙门里发生了这样的怪事,自然惊动了陈县令。陈县令听周振清如此这般一说,急忙来到大堂,朝那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一看,不觉大吃一惊:“这不是乡绅慕蓉怀吗?你家产万贯,怎么也干偷鸡摸狗的事呢?”
慕蓉怀慌忙辩白:“不,不,我、我没有……”
“没有?那你半夜三更装成老鼠来这里干什么?”
慕蓉怀低头不语,任凭陈县令怎么发问,都不开口。
陈县令火了:“你深夜行窃,铁证如山,若能从实招供倒也罢了,不然,我立即命人将你乱棍打死。”
一听这话,慕蓉怀慌了:“我招,我都招了吧!”他这才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慕蓉怀小的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后来父母又相继去世,生活就更没了着落,他只得靠四处乞讨或小偷小摸混日子。有一次,他一连两天没吃上饭,饿得头昏眼花,走进一家饭店,看到有个老头正在埋头吃饭,身旁凳子上放着一个钱袋,于是就想去把那钱袋偷了,可刚伸出手去,就被老头一把抓住。老头朝他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想偷我东西?你还早呐!”
这老头也许是因为见慕蓉怀骨瘦如柴,动了恻隐之心,他买了一份饭菜让慕容怀吃了,然后把他带回家,拿出一只口袋,让慕容怀伸手进去摸。慕容怀不知老头葫芦里卖什么药,他心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口袋里一伸手,竟从里面摸出一张鼠皮。那老头对他说:“小伙子,这只口袋和这张鼠皮都送给你,有了这张鼠皮,今后你就不会饿了。”
他随即又拿出一黄一绿两张纸,教慕容怀:“你回去后把鼠皮顶在头上,照着黄纸上的咒语念四四十六遍,就会立刻变成一只大老鼠,这样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偷你想要的任何东西了;偷完后回家,再念三遍绿纸上的咒语,你身上的鼠皮就会脱落,重新变回人来。你别看这只口袋小,再多的金银都装不满。但是你得记住,为人在世不能太贪,只要温饱就该收手。另外你还得知道,今后你的克星就是猫,一旦碰上了就快逃。”
慕蓉怀对老头的话惊讶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有如此奇遇。他从老头手里接过口袋和鼠皮,连声道谢,然后拜别回家,一试,果然灵验。
从此,慕蓉怀就白天做人,夜晚为鼠,回回行窃,从不失手,几年下来,成了当地有名的大富翁。不过此时,慕容怀的胃口已经越偷越大,他早把老头的叮嘱忘得精光,老想着哪一天能把那只永远装不满的口袋装满。
慕蓉怀把前前后后经过这么一说,大家都听得目瞪口呆,陈县令于是便好言规劝,希望慕容怀以后改邪归正,周振清也在一旁劝他赶紧金盆洗手。慕蓉怀当即跪倒在地,信誓旦旦地说:“感谢陈大人的宽恕,感谢周先生的教诲,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敢做这等事了。”
慕容怀话是这么说了,可有道是“贼心不死”,这天晚上,他忍不住又变成老鼠钻进了一个富户家里,找到放钱的箱子后,他打开手里那只永远装不满东西的口袋,正要下手装钱,忽听“喵”一声,扭头一看,一只大黑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慕蓉怀顿时就想起当初老头对他“见猫就逃”的叮嘱,立刻着了慌,赶紧掉转身就跑。不料大黑猫紧追不放,于是一鼠一猫前逃后追地双双蹿出屋,跑上了街。
眼看大黑猫就要追上披着鼠皮的慕容怀了,情急之下慕容怀口念咒语就地一滚,立刻变回了人,他不免得意起来,大摇大摆地继续朝前走。可没想后面的大黑猫几乎是与此同时摇身一变也成了人,依然急步向他追来,这一下慕蓉怀慌了手脚,怎么办?他一头钻进手里的口袋,就势一滚,躺倒在了路边。
这时候,大黑猫变成的那个人追上来了,弯腰捡起口袋,容不得慕蓉怀挣扎,就把他带进了县衙。没办法,慕蓉怀只好从袋子里爬出来,一看,发现抓他的这个大黑猫变成的人,竟然就是当年他要偷他钱包的生意人周振清。
陈县令一看慕蓉怀旧习不改,还在行窃,十分生气,拍着桌子喝道:“你马上交出鼠皮,给我去大牢里待着!”
周振清朝陈县令微微一笑,说:“大人,他鼠皮不交也罢,为了清理门户,刚才我已经用咒语废了他的法术,他再也变不了鼠,也逃不走啦!”
原来周振清与慕蓉怀居然同出一门,只是当初他从老头那个口袋里摸到的是一张猫皮。他也曾做过偷鸡摸狗的事,但很快就悬崖勒马了,而慕蓉怀却把老头的话当作耳边风,这就是两人同出一门却后来没有同走一路的原因。
周振清对慕蓉怀说:“一个人难免有过错,但不能一错再错,否则到头来只能是咎由自取,抱恨终生。”他说完,便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