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刽子手:
当天,贾四的一个哥哥来了,给马县令送上几锭银子,并说:“我弟罪该万死,念老母尚在,不忍看贾四身首异处,望县老爷给个‘囫囵尸’,贾家感激不尽。”
马县令收下银子,点头应许。随后,派一衙役请来金郎中,说:“金郎中,昨日夜间将逃犯贾四捉拿归案。按说,他早该跟叶氏同一天一起走路的,命里该他多活几日。你去给他行刑吧。”
金郎中走进死囚牢,贾四瞅他一眼,慢慢地闭上眼。金郎中将银针扎入他的脑袋,左右摇晃着。贾四疼得蹦跳起来,喊道:“郎中刽子手,听说你给人行刑不疼,我咋就这么疼哩?”
金郎中道:“难道是你罪不该死?”
贾四叹了一声:“管他该死不该死,你让我死去罢了!”
金郎中又将银针摇摆着,疼得贾四在地上打滚。金郎中一脸肃然,道:“真是见鬼了,平素给死囚行刑,个个都无痛苦,今日为何这般。贾四,莫非你真是冤枉!”贾四听罢,叹了口气,就跟金郎中细说了原委。
原来,端午节那天,他拎着叶氏的粽子刚走进一条小巷,身后就追来了叶氏的丈夫,两人便扭打起来。这时候,马县令的大公子马衙邦从一妓院出来,正遇上了,便操起一根棒子,猛地将叶氏丈夫打翻在地。随即,他掰开叶氏丈夫的嘴巴,将一只粽子塞进叶氏丈夫的喉咙里,让他既咽不下,又吐不出。叶氏丈夫捂着胸回家,不久就听说死了。县衙役将贾四拘捕。马县令拍案升堂,贾四只得告知实情。马县令听后大惊,随即宣布退堂。
金郎中十分不解,问:“马衙邦跟叶氏丈夫有冤仇吗?”
贾四说:“今年春上,叶氏跟她丈夫上街,被马衙邦看见了。他见叶氏年轻美貌,便对她动手动脚地调戏。叶氏丈夫当即叫来叶氏的几个兄弟,将马衙邦甩了几耳光。马衙邦记恨在心,那天见我跟叶氏丈夫抢一篮粽子,便趁机下了黑手。马县令知道用粽子噎死叶氏丈夫的是自己的儿子,为了开脱其罪责,硬逼我承认跟叶氏通奸后合伙谋害她亲夫,我……我只好承认了。”
金郎中大怒:“你这个泼皮,难道不知道这么承认,会招来杀身之祸吗?”
贾四叹了一声说,当时,马县令说只要他承认了,就会放他一条活路。一天夜里,马县令果然以贾四越牢为由悄悄地把他放走,并要他从此隐姓埋名,流浪外乡。贾四离开当阳县后,得知叶氏被判了死罪,问斩了,心里很难受。前几天他悄悄潜回当阳,去叶氏坟头哭泣,没想到有人告了官,又将他拿获。
金郎中得知案情,十分震惊。沉默半晌,就跟贾四悄语一番。贾四听罢,立即跪地说:“金郎中,如果我能活着,往后一定做个良民……”金郎中一针朝他脑袋深处插去,贾四慢慢倒地,死了。
不久,几个衙役将贾四的尸体从牢里拖出来。马县令让贾四的哥哥将囫囵尸体扛回家去。他站在县衙门前,捻捻胡子,暗想着本不想弄死贾四,没想到他会回当阳县哭叶氏的坟,不弄死他,那案子总有一天会露出破绽。现在贾四死了,“粽子人命案”就干干净净了。
4。“你怎么不给我个囫囵死”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朝中有个钦差来当阳。马县令跪在县衙门外恭候迎接。钦差进了县衙大堂,跟马县令说起一件异事。
钦差道:“马大人,今日来当阳,刚入当阳县地界,忽见一男一女跪在路中拦轿喊冤。我接过他们的冤状细看,不禁大惊,喊冤的竟是当阳县那个‘粽子人命案’的一对奸夫淫妇,男的叫贾四,女的是叶氏。去年,他们不是秋后问斩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了?我心下甚疑,不知是人是鬼。”
马县令听罢,笑道:“钦差大人,那对奸夫淫妇恐怕早已变成白骨了。是人,不可能也。鬼嘛,清平世界,朗朗乾坤,谁见过鬼。卑职想着,一定是钦差大人在跟卑职开玩笑!”
钦差甚怒,喊了一声:“带人!”
很快,钦差的随从带一男一女进了大堂。马县令一瞧,正是贾四和叶氏!马县令像大白天见了活鬼,冷汗直淌。钦差一拍惊堂木:“升堂!”
这一日,钦差就在当阳县衙把“粽子人命案”审了个明明白白。叶氏无罪,释放回家。贾四抢粽子酿成命案,充军服苦役两年。马衙邦害死人命,判死刑。马县令身为官吏,无视王法、构陷冤案、草菅人命,判以死刑。钦差持有尚方宝剑,也不将此案上报朝廷刑部,就给马家父子立时斩决。
行刑之前,马甫桐向钦差求个方便,想金郎中给他们父子各扎上一银针,得个“囫囵尸”。钦差应允,他也正想看看金郎中的绝活。
金郎中来后,就给马甫桐父子头上各扎了一针。
正式行刑时,马衙邦跪地栽倒而死,马甫桐却跪着左顾右盼。随着“开斩”一声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到立在一旁观望的金郎中脚边。金郎中一脸惊异,那人头睁着眼,张着嘴,道:“金郎中,你怎么不给我个囫囵死……我请你到县衙当个郎中刽子手,没想到今日你做我的刽子手却……”
金郎中慢慢蹲下身来,拍拍会说话的落地脑袋,叹息一声说:“马大人,看来你是罪该如此,我也无能为力啊!
郎中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