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正四处挑选货物,于老板更确信他编了套瞎话,是想冠冕堂皇地甩了自己,这才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说:“高兄,你若嫌我家货物不好,想另寻他家,直说便是,又何必演出戏来诓我呢?”
高安泰连忙解释了一番。于老板还是不信,眼睛盯着他的包裹。没办法,高安泰只好倒出包裹里的锭子说:“这些锭子非金非银,花不出去。贤弟你刚赠我的银子,我想省下一点,买点货物回去,好歹赚一点儿啊。”
于老板拿过那些锭子看了看,确实非金非银,一时也想不透高安泰的话是真是假。他一摆手道:“高兄既然花不了这么多银子,我就不赠你这么多了。赠了你银子,你却到别家店铺买货,我心里不舒坦。你刚才不是说二两银子足够搭船回家了吗?那就给你二两吧。”说完,他收起那锭银子,从袖袋里掏出二两碎银子,丢给了高安泰,扬长而去。
高安泰不敢再作他想,带着刘四直奔码头,搭船回家。
船行几日,到沧州靠了岸,此时,离家还有三百多里。两个人这一路要吃要喝,眼下只剩百十个大子,雇不起车马,只能靠走了。他们也不住店,那百十个大子,只用来买饭吃。
又走了几天,百十个大子也已花完,又得讨饭了。刘四还行,每到一户,多多少少总能讨到点儿吃的,但高安泰就惨了,常常空手而归,还要遭到人家的白眼和数落。
刘四只好把自己讨来的分一半给他吃。可没过两天,刘四居然也讨不到了。人家不光不给他们吃食,还不给他们好脸色。刘四可怜巴巴地问人家:“我都快饿晕了,你就不能发点善心吗?”
对方冷笑道:“你们带着一兜子金银,却跟我们这穷苦人家来讨吃食,真不要脸!”刘四这才明白,高安泰始终背着那个包裹,一走路就叮当作响,人家都以为里面是金银财宝。
刘四饿得不行,就劝高安泰,还是把那些没用的东西扔了吧,不然,再讨不到吃食,两人非饿死不可。高安泰却把眼一瞪:“这东西非金非银,世间罕见,肯定非常值钱,哪能就这么扔了?”
刘四急得直跺脚:“当家的,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咱要是饿死了,还要这值钱的东西干吗?你说它值钱,怎么连个包子都换不来?”
高安泰仍然振振有词:“宝贝当然不是普通人就能识得的。”
高安泰让刘四先走,快些到家骑马回来接他。他眼下虽饿,但未必一时就会死。
刘四想想,这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就告别了高安泰,先走一步。
作茧自缚
果然,刘四一个人就能讨到吃的,脚下也快,行了五日,就赶回了高家。他把情况一讲,高家立时派人骑着快马,沿途来找高安泰。
刘四带人寻到高安泰时,高安泰已奄奄一息了。他们忙把高安泰抬进一家客栈,熬了小米粥给他喂下,又请来郎中给他医治。三天后,高安泰神志清醒了,脸色也好多了。刘四就套了马车,送他回家。
很快,马车来到了镇上,远远地都能看到家了。此时,街边有个铁匠铺,张铁匠正抡着大锤小锤打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传进马车里,高安泰忽然说道:“停车!”
刘四忙喊住了车子。高安泰下了车,来到炉子前,对张铁匠说:“铁匠,给你看个宝贝。”说着,他掏出一块锭子给他看。
张铁匠接过来看了看,就笑道:“我以为是啥宝贝呢,原来是黄白银呀。”高安泰听了,忙问:“你认得?快跟我说说,这黄白银是咋回事儿?”
张铁匠笑着说:“这里面有个故事,我给你讲讲。”
两年前,张铁匠的师弟给他传信来,说有个大活儿,让他赶快去南方一趟,他就风尘仆仆地赶去了。原来,当地有个富戶,家中有个纨绔公子。一日,那纨绔公子突发奇想,想看看黄金和白银熔在一起是什么样的,就偷拿了家中的百两黄金和百两白银,让铁匠给熔铸成了新锭子,就是这黄白银。等纨绔公子看到这黄白银的样子后,又突发奇想,想让铁匠把这黄白银重新分出黄金和白银来,并许诺给予重奖。张铁匠想了些时日,也没办法分出黄金和白银来,只得走了。后来他听说,那纨绔公子整天琢磨这事儿,脑子都有毛病了,其父母到处求神拜佛。
刘四一拍大腿,对高安泰说:“这么看来,破庙里的那对老夫妻肯定是那公子哥儿的父母了,想来是怕儿子老看着这些黄白银受刺激,才给偷埋到破庙里的!”
高安泰愣怔了好一会儿,才问张铁匠:“你是说,这黄白银没啥用处?”
张铁匠点点头说:“没啥用。”
高安泰呆了一呆,身子立刻软了下去,刘四忙扶住了他。但高安泰的身子却越来越重,越来越凉,刘四怎么唤他也不见应声,他竟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