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三眼吓得目眦尽裂的时候,我二爷爷张锁正带着姥爷覃添利和几个乡亲快步赶往靠山镇。
原来,听说张锁中邪发疯,覃添利吃惊不小,顾不上年老体弱,向老邻居借了把老式猎枪便翻过老爷岭,从刘家柴房里救出了孙子。当时,冯巧娥生死未卜,众乡亲哪肯答应放走张锁?覃添利冲众人拱拱手,正色说道:“我孙子是啥样人,想必大伙都清楚。今儿个发生的事,我覃添利会给大伙一个交代。刘三眼偷走的是虎睛,性命难保。他在哪儿?快带我去找他!”
路上,张锁百思不得其解:“姥爷,虎睛石不过是石头,怎会害人夺命?”
“你挖到的那颗,指定不是普通的虎睛石。”覃添利紧敛眉头回道,“当年,你大姥爷就是被虎睛石害死的!”
虎睛石又叫虎眼石,也叫木变石,是石头胶结而成,怎能害命?也便是在那天,覃添利道出了深藏心头的一桩伤心事──那年,他和大哥覃添顺仗着一身好功夫,好枪法,结伴深入长白山打猎。几乎没怎么费劲儿,兄弟俩便盯上了一行虎踪。循迹追去,果真追上了一只凶猛强悍、体长达两米有余的东北虎。慢慢靠近,老大覃添顺瞄准时机先开了一枪,正中虎颈。可那只东北虎既没逃也没反扑,只是垂首望着兄弟俩,一动不动。覃添利趁机补了一枪,老虎竟前肢一屈跪了下去。这下,两兄弟看出了端倪。
那是只即将临盆产崽的母虎。“老二,走吧,留它一命。”老大覃添顺说。它中了两枪,必死无疑。与其被狼吃掉,还不如把它扛回家,剥了卖皮卖骨。老二覃添利没听,持枪走向母虎。当两下近到不足五米的时候,母虎霍地跃起,高举铁钩般的利爪径直拍下。这一爪下去,即便有九条命也难活。
“后来呢?”张锁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覃添利愧疚回道:“后来,是大哥推开了我。等我醒过神,满身是血的大哥正死死托住母虎的头,喊我快开枪,千万别让虎睛落地!”
那不是别的眼睛,是母虎的精魄!
满含仇恨的精魄一旦落地,就会遁入地下,吸收阴气化为邪性十足的虎睛石,复仇之石。覃添利忙集中精力,对准从母虎眼睛里掉落的一团炫目光芒开了枪。
枪响光散,而胸口被虎爪戳穿的老大覃添顺也命丧深山。听到此处,张锁恍然:只有遭受杀戮的怀孕母虎,眼睛才会化成至阴至邪的虎睛石。因为,无论它怎样恳求,甚至下跪,都不能挽救腹中的生命,那它心中就只剩下绝望与仇恨。谁戴上它,谁就会被迷惑,成为它的复仇杀手。
一路急行,众人奔到了翠月的住处。
“覃爷,屋里有动静!”
“我老了,手抖。你拿着枪,我让你打你就打。”
张锁接过姥爷递来的猎枪,捅破窗纸塞进了枪管。覃添利则撞开门板,命两个小伙子冲上去按住了癫狂的翠月。撕扯之中,只见那颗小石头忽地从翠月的肚兜里飞出,像一团光,又像一团火,足能亮瞎人眼。姥爷覃添利喝声“打”,张锁一咬牙,扣动了扳机。
“砰”,子弹呼啸而出,准准地击中了光团。光团四散,刹那间幻化成一只吊睛白额虎,漫空腾跃,啸叫悲鸣,直震得人心惊肉跳,骨寒毛竖。直到光影消散无形,叫声方歇。
当晚,一个好消息传了来:冯巧娥大难不死,从鬼门关侥幸逃回。与此同时,一个疯子也逃回了七姓甸,他是刘三眼。据冯巧娥说,数年前,刘三眼曾在老爷岭猎杀过一只母虎。在给县城某位头面人物送过一套完整的虎骨虎胎后,他便被提拔为靠山镇镇长。至于他的“第三只眼”,恰是被丧命母虎抓出来的。而刘三眼还时常吹嘘,当他杀虎时,母虎曾冲他下跪,他丝毫没留情,举枪瞄准了母虎高高隆起的肚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