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悠然
我那宝贝儿子从大学又一次打电话回家,他的嗓音似乎透出些许无奈:“您给我的钱,倒也基本够我开销了,虽说数额只及我同学的一半。”然而他又话锋一转,“妈妈,您可别以为我是向您要钱,我之所以跟同学们做比较,只是想让您知道,您的儿子已养成了节俭的好习惯了。”
儿子的的确确从未打电话向我要过钱。这回,他似乎漫不经心地提到学校洗衣房的洗衣价格高得令人咋舌。不过最后他又坚定地安慰我:“您可别担心,要从生活费里挤出这笔洗衣费我还是有办法的,尽管这意味着每周就得至少节省10元钱。”
“一周的洗衣费要10元钱?”我不禁嚷了起来,“你在开玩笑吧?”
“我是说实话呀,”儿子在电话另一头心平气和地解释着,“由于您从小就培养我爱干净的好习惯,我如今每周要洗5批衣服,而每批须付2元。不过付这10元钱我还能承受。”
“连我們全家一周也没有五批衣服要洗呀!”我仍很激动,“怕是你收集了整个宿舍楼的脏衣服吧?”
“当然只是我自己的衣服喽,”儿子说得很有耐心,“爱干净总没有错吧!”
没错,儿子上大学前衣服就一向换得很勤,但我仍忍不住发问:“你一周怎么要洗5批衣服呢?”
“是这么回事:一周至少总得洗一次床单吧?”
我无言以对。对一个爱干净的孩子来说,这也并不为过。
“还有我那些红衬衣由于掉色,只能分开来洗。这算第二批。”
我开始埋怨自己为他买了那些红衬衣。
“就算是第二批吧。”我帮他计数。
“您以前就叮嘱过我,浅色和深色衣服得分开洗。这就是第三批和第四批,而最后一批是牛仔服和毛衣。”
“那你就不能把床单和内衣放在一起洗?”我认为我还能帮他节省2元钱。
“可惜学校的洗衣机太小,难以放在一起洗。不过不要紧的,这点洗衣费我还是有能力支付的,您完全不必寄钱来。”
然而,一想到昨晚我上餐馆花去了几倍于他一周洗衣费的钱时,我的内疚感更加强烈了。我不禁脱口而出:“要不要妈多寄点钱给你呢?”
“不,妈妈,我来电话可不是向您要钱的!可千万别寄钱来呀!而且也许下个月我手头就会宽裕些了,因为下个月不必买雨伞和药品啦。”
我这是头一回听他说他买药,内疚感渐渐上升为心痛。
“没事,只是有点鼻塞、喉痛。买药路上不巧雨伞又被狂风吹坏了。”
“你一个人在外,得多多保重。”我开始哽咽起来。
“没事,我的好妈妈,只是伤风感冒,不碍事的。”
听到这里,我不禁谴责起自己来:儿子上大学后,家里的水费下降了两成,洗衣粉也省了不少,我干吗还对自己儿子这么斤斤计较呢?眼下他还不满18岁,一个人远离亲人,又有点水土不服……
我的手自然而然地伸向了支票簿,一边想着:也许为了节省开支来付洗衣费,可怜的儿子一个月都没买披萨了吧。“要不再给你寄20元吧?”
“妈妈,不要这样,真的不要这样。”
“你就别跟我争了,就这样,下周开始我就额外多给你寄洗衣费。”
“妈妈,我可早就强调了,我打电话可不是向您要钱的。”
“我是你妈妈,当然你得听我的。”
“那、那好吧。”电话那头儿子仿佛做出了让步,“如果您一定要坚持,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您别忘了,这可是您自己的意思。我打电话不是向您要钱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