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志
张大明是一名退伍军人,由于驾驶技术好,他凑钱买了辆大货车专门跑运输。这天早上,他接到了一个长途运输的单子,货主要求晚上12点之前必须将货送到港口装船。一路上,張大明顾不上休息。晚上10点刚过,在离港口还有十几公里,路过一个小镇时,由于头天晚上没睡好,再加上天气炎热,他上下眼皮直打架。忽然,他感觉有个人从车前一晃,等他猛一清醒急刹车时,还是慢了半拍,车撞上人了。张大明立即停车跑了下来,用手电筒一照,一个中年男子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张大明立即拨打“120”和“122”,不一会儿,医院的救护车和交警就迅速赶到了。救护车将伤者拉走时,由于处理事故现场,张大明还不能离开,他从兜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递到医护人员手上,悲伤地说道:“大夫,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活他,人命关天……”
事故现场勘查紧张地进行,就在张大明焦急等待之时,货主打来了电话,问怎么还没到港口,他忙语无伦次地解释。这时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伤者由于伤势过重,流血过多,虽经全力抢救还是死亡了。摊上了人命,张大明几乎瘫倒在地。
死者今年30多岁,跟张大明年龄不相上下,家就住在这小镇上,妻子务农,孩子上幼儿园,还有一个老母亲,这样的家境,张大明只能无条件赔钱了。可在交警队协商处理赔偿事宜时,死者妻子王燕倒很老实也很平静,只说按国家规定处理赔偿就行了,而死者的妹妹却狮子大开口,非要张大明赔偿150万元不可,否则法庭上见,叫他坐牢。最后经过双方多次协商,张大明最终一次性赔偿对方80万元。
一下拿出80万元,对普通家庭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张大明的家境也很一般,他是独生子,父母因病早就不在了,结婚多年却因自己的原因一直没有小孩,因此和妻子经常争吵,赚的钱也基本花在治疗上了。可张大明知道,自己曾经也是一名军人,作为军人,作为男人,就应敢做敢当,毕竟人家一条鲜活的生命因自己的疏忽大意消逝了,上有老下有小,怎么生活。为了这80万元赔偿,除了保险公司的第三方强制险补偿外,还差好几十万,由于出了人命案,张大明的驾照被吊销了,把货车卖了还不够。眼下借钱实在不好办,由于以前买车时将亲朋好友借了个遍,再不好意思跟人家张口了,万般无奈,张大明只好向一位经商成功的老战友伸手。想不到这老战友挺痛快,不仅答应了借钱,还叫张大明给他当帮手,按月开工资。虽然工资比起以前开货车少了不少,但仍然如雪中送炭,张大明感动不已。
车祸解决了,又找了新工作,张大明振作精神,努力工作,希望多挣钱赶快还清欠债。没想到这天,张大明下班回到家刚坐稳,妻子递来一张纸:“大明,咱们还是面对现实,我们离婚吧。”因为自己的问题一直没有孩子,张大明对妻子很愧疚。以前妻子因当不了母亲曾流露出离婚的念头,这次车祸发生头一晚,两人就曾争执了整晚,导致第二天开车时他因困倦发生了车祸,车祸后,不仅货车新账没有还,又欠下了数十万元的债务,这“新仇旧账”放在一起,如今妻子要离婚,也很正常。想到这儿,张大明毅然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最后把这几个月攒下准备还债的工资全部给了妻子。
妻子走后,张大明就过起了单身生活。这天,他正一人吃着剩菜剩饭,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先证实了张大明的身份,又问张大明赔偿了那死者多少钱。张大明警觉地问他有何事,那人丢下一句:“大哥,你给我个邮箱,我发段视频给你,你就知道,你吃了大亏。”
疑惑中,张大明告诉了对方自己从没使用过的QQ邮箱,没过多久,就收到一段十几分钟的视频。张大明打开,看得出,这是由一个行车记录仪拍下的: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男人在路边踟蹰,车边有好几个人正对着马路大喊大骂:“……撞啊!告诉你,要么今天主动让车撞死,你欠的钱一笔勾销;要么现在回家把钱给我们凑齐!你自己选!”没过几分钟,一辆大货车开过来,那人忽然猛冲上去,那货车来不及刹车,将人重重地撞飞,此时视频里的车牌在路灯的照耀下,看得很清楚,正是自己的车。只听到视频里几个男人倒吸一口冷气,半晌有人说:“他还真撞啊,快走吧!”视频就到这里结束了。
看完视频,张大明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原来那人是自杀,那这么说自己是无辜的?激动的张大明立刻站起身,想奔去公安局,让警察还自己清白。他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很久不用的U盘,想将视频拷到U盘里,不料此刻电脑一黑,自动关机了。张大明忙将电脑重启,进入邮箱,不料视频已经打不开了。对电脑不太懂的他正在疑惑时,那电话又打来了,只听对方得意地说:“看到了吧?”
“太谢谢你了!看到了!这下我可清白了,但我电脑死机了,然后就打不开了,能麻烦您再给我发一遍吗?”
“哈哈!不是你电脑的问题,是我在发视频时加了一个病毒,视频看完就会自己销毁。”
“啊?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放高利贷的,这家伙是个赌鬼,欠了我们100多万,当时本想着用这方式逼逼他,好让他尽快还钱,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自杀了。现在我们一分钱也没落着,你说我们亏不亏?问他老婆要钱,居然不同意,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现在只要你同意给我们30万,我就把这视频重新发给你!”
那人停了一下,接着说:“你也不亏,赔给他老婆的钱我们打听了,80万,你要回来,再给我们30万,怎么样?”
原来如此,张大明这才明白过来。他想了下,跟对方说考虑一下,第二天给他答复。没想到刚搁下电话,却有人敲门,此刻已是晚上8点钟,怎么会有人上门?张大明疑惑地打开门,是一名中年女子,有点面熟。他疑惑地看着对方,那女子开口道:“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王燕,就是死者的妻子啊!”
真是巧,正想着明天去找她,她却主动上门。张大明忙将女子迎进门,刚准备开口,王燕却急急忙忙地说:“张大哥,对不起,车祸那件事我们误会你了,你是无辜的。”
“你怎么知道?”张大明惊呼道。
“前几天,有人发给我一段视频,我才知道,是我老公主动撞向你的车的。他是个赌徒,已经将家里赌了个精光,又在外面欠了几百万高利贷。那天下午,一伙人上我家里要钱,因为没钱,就把他抓走了,还扬言不还钱就弄死他。唉,这事在我家已经发生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所以我也没当回事,不料晚上他就出了车祸。当时我内心就很疑惑,但是警察已经结了案,也就罢了。直到看到那视频才知道他是自杀的。发视频的人要我们给他们30万,不然就把视频发给你。我拒绝了。但我婆婆小姑子知道后,都同意给他们30万,这样我们还有50万,但我内心实在不安,趁着今晚偷偷溜出来告诉你真相。你报警吧!不能让你糊里糊涂地背上肇事者的名声,视频我已经保存下来带在身上,我们现在就去公安局。”王燕诚恳地说。
张大明一时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他结结巴巴地说:“大妹子,那伙人也给我打电话了,让我给他们30万,就把视频给我。其实我也有不对,如果不是当时我疲劳驾驶,昏头涨脑地没及时把刹车踩住,你丈夫也不会丧命。”
“不!”王燕大声说,“因为赌博,他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就算那一次他侥幸从你车底逃生,下一次也会丢了命。这一次,不但要为你洗刷冤屈,我还要告倒这帮放高利贷的,赌博和高利贷害得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啊!”
“好!我们一起去!”张大明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