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飞天着一袭淡紫衣裙,若燕柳拂水施波,又似秀庭流雪,张兰舟只觉一缕柔情流遍全身,剑势不由得一涩,脚下荷茎已被压成弯弧之形。他心中一震,连忙跃至岸边,小青的筝声也随即戛然而止。
张兰舟收剑还鞘,含笑道:“张某能得凤捕头赐招竞式,真是不枉此生啊!”
凤飞天施礼道:“张公子言重了。是凤飞天有幸才是,得以一窥华庭夫人秘技,果然是不同凡响。”
张兰舟赧然道:“哪里!我与家母差之甚远,只恐辱没了家母声名!”说着捡起一根细直枯枝,又轻轻在宝剑柄端扯断一根剑穗,施展轻功如惊鸿掠入荷丛,将刚才略微压弯的荷茎缚捆直立,动作细腻从容,宛如悯渡众生的隐士。
凤飞天看在眼里,心中不由为之触动,道:“习武之人视自己的兵刃如生命,有道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张公子为了一枝小小的荷茎随意扯了剑上的穗丝,未免太唐突宝剑了!”
张兰舟淡然一笑:“宝剑再珍贵也不过是杀人比武的冰冷铁器,怎比得上一草一木这些吐纳天地气息的生命?”凤飞天若有所思,喃喃道:“张公子见解独到,自有一副博善胸怀。我虽是公捕,但宝剑寒锋杀人也不在少数,虽然这些人皆是为恶不善之类,但终也是血肉性命,有时也曾想过是否杀戮太重……”
张兰舟缓缓地道:“家母常告诫于我,世事太多因果之报,杀戮太重确实不好。但凡事有所不为有所必为,除小恶而阻大恶,本身就是一大善,又何必太执著了……”
凤飞天凝神思忖,只觉心门豁然开启,不由对华庭夫人这样的^人物悠然神往。
正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温婉响起:“公子、凤捕头,练了一身:汗,喝杯茶解解乏吧!”却是小青趁着二人谈话之际,已泡好香茗」端上来,茶托中另外还备了一块柔软的丝絹和一件白色的长袍,似是早已准备好的。
张兰舟微笑道:“小青秀外慧中,心思灵敏,是我最贴心的侍女,很多事不用我说都会帮我准备好。”说着拿起长袍正要换上,目光所:触,却见凤飞天和自己一样,比武时体力透支过大,早已是香汗淋二漓,身上的紫衫被汗浸湿后紧紧地裹在身体上,凸出婀娜曼妙的身躯,不由为之一呆,随即将长袍递给凤飞天,轻声道:“夜深风凉,还是请凤捕头先披上长衫,我去屋内再取一件!”说着恐怕凤飞天尴尬,已快步朝居室行去。
凤飞天这时也发现了身上情形,不由脸上一热,心中暗赞张兰舟善解人意、考虑周详。小青缓缓望了张兰舟一眼,也不多话,默默地拿起丝絹将张兰舟的剑身一寸寸轻轻擦拭完,这才还剑入鞘。
凤飞天眼光敏锐,一眼便瞥见小青手臂上有四五个硕大的红、包。她常在府衙出人,知道这是夏夜蚊虫叮咬所致,想是小青刚才凝神抚筝,怕驱蚊会影响到正在循音练剑的张兰舟,生生挨了蚊虫叮咬。
凤飞天自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镂花小瓷瓶递给小青,含笑道:“小青姑娘,金陵的蚊子多而毒,你可得小心点儿。这是我自个儿用薰衣草和精油等研制的驱蚊香油,很是管用,送一瓶给你,外面可是买不到的。”
小青望了望凤飞天,伸出手接过驱蚊香油,细声道:“多谢凤捕头!”凤飞天爽朗一笑:“小青姑娘,咱们年纪一般大小,又都是女孩儿家,若是不嫌弃,你就叫我凤姐姐吧。你有什么事找我就成。”说着帮小青涂上驱蚊香油。小青只觉一股淡雅绵长的清香自手臂上弥漫开来,所涂之处清凉舒适,麻痒顿减,果然很是有效,不由感激地冲凤飞天一笑,柔声道:“多谢凤姐姐!”
小青笑起来有种让人舒心的甜美,凤飞天由衷赞道:“你家公子真有福气,竟然有一个像你这样既美丽又善解人意又有才I情的侍女。”
小青脸上涌起一层暖意:“应该是小青有福气才对,能遇上这样好的主子。公子待我很是宽厚,看似我在服侍他,其实很多时候是他在照顾我,把我当妹妹一般疼爱……”说到这儿,小青语音突然一涩,望着凤飞天幽幽地道,“我跟随我家公子多年,很是了解他的心思,我瞅他刚刚看凤姐姐的眼神,他好像对姐姐你很是……很是……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