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不容人靠近的公主邸,这时已稠人广众,到处闪着灯笼、火把的光亮,哭声、骂声、议论声混成一片。崔凤咏瘫坐在地上,抱着安庆公主的尸体,手里捏着那张鬼符,正哭天抢地,责怪自己没有早早过来陪伴妻子。
龙广硬着头皮上前,低声道:“侯爷,凶手已被小人擒获。”
崔凤咏猛抬起头,咬牙切齿地道:“在哪?我要亲手宰了他!”
龙广道:“是个女人。近来那些传言,侯爷……”他犹豫着该不该把所有的细节一一道来。那样的话,对崔凤咏,甚至对整座侯府都将造成极大的恐慌。
崔凤咏将鬼符一摔,瞠目欲裂:“休得胡言,若真是鬼,还能被你擒获?前面带路!”
他跟随龙广来到囚室,透过栅栏,看见一名女子背身端坐,白色的长裙上面污渍斑斑,腐臭难闻,就像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似的。这时她已将发髻散开,手持一把常州宫梳,正缓慢而细致地梳头。随着她的动作,铁链哗哗作响,直如无常手中的拘魂索。
崔凤咏在栏杆上一拍,喝道:“抬起头来!”那女子不慌不忙,撩了撩长发,转过身。崔凤咏目光落在她那张秀美绝伦的脸上,一下子僵住了,两只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指着她道:“你……你……”
龙广瞧这情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道:“我的妈哟,难不成还真是黄婉?”
那女子幽幽说道:“崔凤咏,你还认得我吗?”
崔凤咏冷汗直流,迭声道:“认……认得……”
那女子冷笑道:“当初若不是你,我何至惨死?今天我带你的夫人去地府,让你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哈哈……”
此言一出,崔凤咏如梦方醒,暴怒地道:“贱妇?本侯便再杀你一次又何妨?”说着拔出龙广腰间佩刀,劈落牢门上的铁锁,便要冲进去。
龙广急忙扯住他道:“侯爷,黄婉明明已为先皇殉葬,去年八月献陵建成,便一同葬了进去,如何却又死而复生?此事太过蹊跷,还须细细审问,请侯爷暂忍一时,免得皇上问下来,不好交代。”
崔凤咏一怔,寻思龙广所言极是,当下把刀掷在地上,恨恨地道:“便让你再苟活几日,有本事你便穿墙破壁,从牢里走出来,把我这条命也害了!”说罢一拂袖子,气冲冲地去了。
安庆公主的后事,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龙广忙活到三更,看看再没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便又转到囚室。他绝不相信自己抓到的是一条冤魂,最近一连串的鬼符案闹得满城风雨,皇上为此大伤脑筋,如今又死了皇上的妹妹,他只有审出个结果,将功折罪,或许还能保住这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