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梅香(下)(5)

 
月冷梅香(下)(5)
2015-06-11 16:23:26 /故事大全

刘璟似乎饶有兴致,又问道:“她们两个,你究竟喜欢谁?”顾秋寒忍无可忍,抗声道:“我更喜欢刘大公子你,死到临头,反而这么话多。”刘璟苦着脸道:“我这个人很少开口,临死之前,你还不准我多说几句?”二人相视大笑。

给刘璟一提,顾秋寒不免又想起了十三,心潮一阵翻涌。说老实话,他更喜欢十三,那像一种注定的缘分,自从顾秋寒第一次在马车内挟持她,便为她那怨忿的眼神,出尘的气质所震撼了,之后两个人在山里的种种遭遇,又加深了这份朦胧的情愫。可是现在,她的身份,她的家世,包括她整个人,对顾秋寒来说都是一个谜,这让顾秋寒感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愈来愈遥远,十三被老杜带走后,顾秋寒便觉得,他们此生不会再相见了。

正愁肠百结之际,栅栏外忽然响起脚步声,接着便听到一阵酣畅的大笑,“哈哈哈,臭小子,没想到你最信任的人会出卖你吧?”是胡惟庸的声音,二人站了起来,拳头捏得“喀喀”作响,若不是隔了道铁栏,他们一定会扑过去,把胡惟庸撕个粉碎。

胡惟庸望着二人,揶揄地道:“怎么样,这里还住得惯吧?住不惯也无妨,明日午时你们便要换个地方了。”他旁边的木天雄附和道:“不错,皇上请你们去皮场庙,那个地方好极了,哈哈。”

顾秋寒冷笑道:“狗贼,不要得意的太早了!”胡惟庸傲然道:“得意?我没有资格得意吗?我胡惟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满朝文武都竭尽所能的巴结我,讨好我,你以为张敏中会是个例外?到了阴曹地府,你再后悔去吧。”顾秋寒看着他,眼神竟充满了同情,便好像两个人的处境恰好相反。顾秋寒道:“你的所作所为,自己心里有数,你欺得了人,却欺不了天,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胡惟庸和木天雄双双大笑,吩咐狱卒道:“这位顾公子还有力气吵架,晚上那顿饭也不用给他吃了。”狱卒应道:“是,相爷。”胡惟庸和木天雄大摇大摆的出了死囚牢,刘璟对着他们背影,狠狠唾了一口。胡惟庸已散值而还,那么现在至少该是申初时分,难怪二人腹内饥饿,这一觉竟睡到将晚。二人重新躺回茅草之上,懒得再动一动。

两个人便这样饿了一夜,到得次日午时,木天雄率领大内校尉将二人提出大牢,插上亡命牌,戴上颈枷、手械和足械,投入囚车,押到皮场庙。大概昨天便贴了告示,刑场周围人山人海,加上跟随囚车一路而来的,竟有上千人之多。胡惟庸亲自请缨,穿着全套公服,罩一件大红斗篷,坐在监斩官的位子上。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日,西北风一无阻挡,长驱直入,吹在脸上有如刀割。空中飘着几片云,恰好遮住阳光,天地之间一片肃杀之气。胡惟庸和木天雄的脸上都挂着笑,围观的百姓则眼光冰冷,透着鄙夷。

顾秋寒残杀手无寸铁的女子,被认为是穷凶极恶的人犯,须在午时三刻问斩,之前这段时间,按规定本该除去他们手械,给一顿酒饭,还可以与家属诀别,但是胡惟庸却剥夺了他们的“断头酒”。刘璟在应天没有什么亲人,倒是顾秋寒的老管家提着食盒,老泪纵横的前来送行。

顾秋寒抓起酒壶,猛灌几口,哈哈笑道:“这不是我埋在地下的那坛罗浮春吗?本打算明年中秋赏月时喝的,你怎么擅作主张,这时便启了出来?”瞧他模样,并没有丝毫的惧怕与伤感。

老管家抹泪道:“留到明年中秋还给谁喝?公子,那天你不是说出去办事,怎么竟摊上了这场血灾?你跟那沈碧桃素无往来,因何突然起了杀心?”顾秋寒撕下两只鹅腿,和刘璟一人一只,边嚼边道:“莫要胡说,沈碧桃不是我杀的。”老管家抬起泪眼,怔怔的道:“那告示上写得清清楚楚,还会有假?”顾秋寒笑道:“你忠实憨厚一辈子,怎会晓得人心险恶?在这个世上,总会有一些人颠倒是非,混淆黑白。”说到这他瞥一眼胡惟庸,冷笑道:“不过,他们也终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老管家似懂非懂,搔了搔脑袋,又含泪道:“可是,公子就要被问斩了。”顾秋寒淡淡一笑,说了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便不再理他,和刘璟吃饱喝足,让老管家退了下去。

忽听胡惟庸高喊道:“时辰已到,斩讫报来!”这时尚不足午时二刻,只因胡惟庸见那云彩飘开,露出阳光,才决定提前行刑。按照阴阳家的说法,午时三刻人的影子最短,阳气最盛,在这个时候处斩,可令人犯魂飞魄灭,做不得鬼,自然便不能纠缠一应相干之人了。胡惟庸明知顾秋寒冤枉,难免心虚,眼看阳光乍现,很快又将被另一片云彩遮蔽,故而虚报时辰,以使正午的阳光冲散顾秋寒死后的阴气。

顾秋寒和刘璟看不到漏刻,无法置疑,只是双双引颈张望,脸上都流露出焦急之色。刑房令吏拔了二人亡命牌,呈给胡惟庸。胡惟庸红笔一勾,投掷于地,两名刽子先按住了头,另两名刽子高举法刀,便要斩落。顾秋寒忽然大吼一声,屈肘疾撞,将行刑刽子撞翻,接着挣出脑袋,一头撞在执斩刘璟那名刽子肋下。他戴有足械,行动十分不便,虽然全力将两名刽子撞得半死不活,自己却也摔倒在地。

木天雄怒喝道:“大胆贼犯,竟敢搅闹法场!”振臂一挥,大内校尉及守护法场的官兵立刻冲向二人。便在这时,忽听得一阵马蹄急响,围观百姓慌忙闪开,只见一队人马径直驰入场内,当先一人,正是张敏中。他身后跟随一队武官,个个强壮威武,气宇轩昂。胡惟庸见这架势,隐隐感觉不妙,离座迎上前来,笑道:“张大人也有兴趣来看行刑?”

众人齐齐下马,张敏中“哼”了一声,展开手中黄绫纸,高声道:“胡惟庸、木天雄接旨!”胡、木二人见果是圣旨,不敢怠慢,双双跪倒。张敏中当众宣读:“制曰左丞相胡惟庸,自上任伊始,忝官尸禄,欺上罔下;专擅朝命,结党营私;枉法诬贤,蠹害政治;草菅人命,倚势害物;更且蓄意反叛,辜负圣恩,为天地所不容,人神之共愤。另大内亲军都督府检校木天雄,取宠乱党,目无法纪,助纣为虐,大兴冤狱。今此二人,着即收监,革职查办,以正朝纲。”

张敏中读罢,围观百姓立时哗然,私下里议论开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大为出乎胡惟庸和木天雄所料,二人直呼冤枉,胡惟庸道:“圣旨一定是假的,我要见皇上!”他便好比从天上一下子摔落地面,如何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反差?张敏中把圣旨递到他眼前,冷笑道:“你看仔细了。”胡惟庸见那圣旨上面祥云瑞鹤,富丽堂皇,两端则有银色巨龙图案,立时哀号一声,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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