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来了,他们就走到一家店房,住了下来。店家见小姐和公子是外乡客人,就把他们领到了前面三间宽敞的客房里,一张大皮床还有铺盖,“你们就在这里住吧。”说完就走了。文秀走路累了一天,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小姐睡不着,就把房门关上,坐在床上想这事那事的。夜深了,小姐还是睡不着,这时忽听得屋门“轰隆”一声开了,就听一个声音说:“真主来了,交钥匙!”然后就听“当啷”一声响,一件东西落到了地上。
小姐点上灯一看,见是一把金黄色、带着钩的钉子,就拿起来在地上掂了掂,忽见地上的砖蹦了起来,伸手向砖底一摸,是口大缸盖,掀开盖一看,是一缸的元宝。喜得小姐赶紧关上房门,把个文秀从梦中叫醒,叫他看缸里的银钱。之后两个人就又把缸盖好,把地上的砖安好。文秀和小姐高兴得没法说了,小姐觉着文秀是福人,文秀觉着小姐才是真正的有福。
第二天,店掌柜的叫两个伙计去把前面三间屋里的骨头打扫扔掉,可两个伙计来到店房一看,小姐在梳头,公子在洗脸,赶忙去报告主人。主人不信,来到前面一看,可不是吗?一对男女好好的,正在那梳洗。原来这三间店房一盖起来就出了妖怪,每天晚上来住的客人都被吃掉,吃得就剩把骨头,一连三年都是这样。近处知道的,不敢来住店,只有远处的才来此住店。而且这三间屋必须得住上人,如果有一夜不住人,店主家深夜里就有动静,十分吓人。因此每天得有外地的客人来住,总共死了不少的人。
店主人来了,问小姐晚上看见什么没有,小姐说没有,还问店家这三间屋卖不卖。店主一听喜上心来,连声说:“卖,卖!”小姐就叫他找了证人,付了钱,三间屋就是文秀和小姐的了。于是择了个良辰吉日,文秀和小姐就成了亲,结为了夫妻,公子读书、小姐伴读。“患难夫妻恩爱深”,一年后,小姐一胎生下了双子,文秀给两个儿子起了名字,一个叫金童,一个叫银童。
过了三年,京城开考,文秀要去赶考。妻子给他收拾,又把那把金钥匙带在了公子的身上,说:“这是件宝物。你出门带在身上,兴许对你有好处。”文秀走了,你说这一走就是十五年没有音信,把个家里的妻子急得天天盼,最后盼得没有盼头了,心想“兴许已经不在人世”,就每月每年地经常对两个儿子讲他爹的事。
日子过得真快,孩子们南学里攻读十年,都十八岁了,而且文才出众。这年京城又开大考,两个儿子也要去赶考。娘给他们收拾行李、备上马匹,仍不忘孩子的爹,叫两个儿子多打听打听爹的消息,说不定在京城能找到。
金童、银童上了路,打马直奔京城。这晚没奔上店房,就宿在了一座庙里。和尚让他们住西厢房,兄弟二人见西厢房里放着一口棺木,就问和尚为什么有棺木。和尚说:“说来话长,那是十五年前,一个赶考的书生住在这里,夜里得急病死了。我怕他家人来找,就把他用棺木囚在这里。已经十五年了,也没有来找的。”
金童、银童一听,说的这个人像娘说起的爹,也是十五年没有音信。两人说:“咱得开了棺木看看,是咱爹吧?”说着,两人就把棺盖开了,借着灯光一看,棺材里的书生脸上红扑扑的,十五年了,尸体不但没腐烂,还跟活人睡着的一样。“我得找一找,他身上必有宝器!”金童、银童就在书生的衣兜里,找出了一个金色的钉子。他们拿着钉子在棺木上敲了几下,说:“这是个什么东西?”忽见棺材里的书生忽地一下子爬起来,口中说道:“哎呀,我这一觉好睡!”兄弟二人傻了眼。
和尚在旁说道:“那感情是,你一觉睡了十五年!”说完回房去了。三个书生开始拉家常,一拉可好了,拉到一家了,原来是父子三个。爹先问儿:“你娘好吧?”儿子齐说:“娘好啊!临行还嘱咐我们打听爹的音信。”爹十分高兴,“金童银童”还是爹给起的名字。
第二天,爷仨个就直奔考场去了。进了考场,三场考罢,父子三人全得中,金童中状元、银童中探花,爹中了个榜眼,三个大官衔没有轮到别人家。父子三人打马御街、夸官亮职,然后回家探亲。
文秀见了李氏,都欢喜无比,叙说十五年的离别情,真没想到又得重逢。这一家官福满门,崔文秀带着妻儿回家祭祖,轿马、人车直奔家乡去了。后娘听说文秀一家得官回乡,吓得上吊自尽了;文秀爹也觉着没脸面见儿子,到了庙里出家为僧,只有姐和同父异母的弟弟来迎接。
弟弟已经长成大人,崔文秀很喜欢。他又不记前仇,把爹从庙里接了回来,也把当时救命恩人的老师接到家来,养他和师母安度晚年。崔家连得三官,张灯结彩、搭台唱戏,鼓乐齐鸣地大庆了一个月,那是好个热闹,庆罢就各自走马上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