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搞不懂这是咋回事。牛大发的心里更是打起了鼓,他暗自思忖:难道五百两银子还不够,姓谭的临时变卦了?
老刘头也是莫明其妙,忐忑不安地回了家。
当天晚上,县衙的黄师爷找到了老刘头。他开门见山地问:“老刘头,这桩官司你是想赢还是想输?”
老刘头一听就来了气,他脸红脖粗地说:“牛大发那是栽赃陷害,我的包子好端端的,咋会吃死人……”
黄师爷赶忙摆手:“这个你不必多讲,我只问你一句,你是要赢还是要输?”
老刘头的心咯噔一下,暗想:这厮莫不是来索贿的?于是,他没好气地说:“咱们县的税多如牛毛,老汉我小本经营,挣得那几个辛苦钱仅够糊口。这上下打点的银子一两也拿不出!”
黄师爷捻着山羊胡笑道:“不需半文钱打点,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就行。”
老刘头的心又咯噔一下。他担心谭德恒也看上了自家的祖坟,于是不安地问:“啥条件?”
黄师爷嘿嘿一笑,凑到老刘头耳边低语道:“给县太爷当爹。”
老刘头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黄师爷继续说:“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你还犹豫个啥?”
老刘头一向憎恶贪官,给谭德恒当爹他还真不愿意。可眼下自己走投无路,为了保全祖坟,只好先答应下来。
“为什么要我当爹,怎么个当法?”老刘头问黄师爷。
黄师爷眨着一对小眼睛说:“谭大人在本县的任期还有两年,这两年里你一直要给他当爹。至于内中的缘由,你就不必多问了。”
老刘头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了,就给姓谭的当一回爹。”
黄师爷满意地一笑,说:“那就关了铺子,跟我走吧。”
“慢着,我还有两个条件。”老刘头说道。
黄师爷顿时收敛了笑容,冷冷地问:“啥条件?”
老刘头说:“我做了几十年的包子,这活儿一时停不下来。到了谭府,每天还得让我做几屉包子过瘾。”
黄师爷点头:“这个容易,只要你不拿出去卖就行。”
老刘头又说:“我还有个小徒弟三娃,这孩子无依无靠,我得把他带在身边。”
黄师爷想了想,也同意了。
3.你是我亲爹
一到谭府,老刘头和三娃就被软禁起来。俩人的伙食虽然不错,但却失去了行动自由。
成天闷在屋子里,老刘头只好靠做包子来打发时间。那些蒸好的包子就让谭府的仆人们分着吃。三娃毕竟是个孩子,他实在憋得难受。有时乘人不备,他便偷偷溜到花园里去玩。
这天傍晚,三娃慌慌张张地从外面溜回来。他趴在老刘头耳边悄声说:“老爹,我在谭府后院看见了另一个你。”
老刘头一怔,忙问事情的究竟。三娃告诉他:刚才自己翻窗去花园玩,经过后院的一所大屋时,无意中发现里面躺着个长得和老刘头一模一样的老者。那老者面色苍白,床边还放着好几只药碗。
听罢三娃的讲述,老刘头的双眉渐渐皱了起来。
半个月后的一天深夜,老刘头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许多匆忙的脚步声。他从床上爬起来,隔着门缝往外瞧。借着朦胧的月光,老刘头看见一伙人抬着一口棺材朝外走。谭德恒默默地跟在后面。
三天后,黄师爷来找老刘头。他让老刘头搬到后院的一所大屋子去住,并说从今天起老刘头就是谭知县的亲爹了。
老刘头搬进了那所大屋子。三娃悄悄告诉他,这屋子正是那个长得和老刘头一模一样的老者住过的。
此时谭德恒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声色俱厉地警告老刘头,一切都要按黄师爷的吩咐行事,不许乱动乱说。接着,一个丫环走了进来。她给老刘头换上考究的服饰,并把一根龙头拐杖递给他。
之后的一段时间黄师爷每天来见老刘头,教他如何扮演县太爷的亲爹。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这天黄师爷对老刘头说:“明日谭知县的一位朋友要来拜访你,到时你需如此这般行事……”
第二天,老刘头穿戴整齐,拄着拐杖来到了客厅。不一会儿,谭德恒引着一个穿官服的人走了进来。那人见着老刘头就上前请安,向他探问健康状况。
老刘头干咳了几声,哑着嗓子说:“多谢贤侄挂怀,老朽前一阵偶感风寒,在床上病了几天,如今已好了七八成。”
那人说了几句恭贺的话,略坐一坐便走了。
接下来,老刘头按照黄师爷的安排,每天清晨都拄着拐杖在府门前散步。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仆人们还护送老刘头去庙里进香。这样折腾了半年,就到了谭老太爷六十六岁的寿辰。
官宦人家做寿,一是为了排场,二是为了敛财。谭德恒人称贪得很,这个搂钱的好机会他岂能放过。谭知县让黄师爷写了两百多份请柬,县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富商人手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