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媛迎宾会朋,呼奴使婢,一面就悄悄地撤下一批碎玉的心腹。其间有人怕她清算异己,阳奉阴违,意图阻挠。苗苗就说狠话震慑,沙花则暗中收买说服。三人合力,数日间大局已定。
这日旷媛全身缟素,亲捧羹汤,入内看望碎玉。碎玉躺在床上道:“你少来这一套!”旷媛道:“妹妹对大姐一片痴心,姐姐却总是将我误解。”碎玉道:“亦尘这条命,是送在你这贱人手上的!”旷媛道:“何以见得?”碎玉道:“赵约说头一天你叫了他去,第二天他就出城!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何必摆布我的亦尘?”她吼叫起来。旷媛慢慢地道:“亦尘无辜,可惜这样一个好孩子却没有修到一个好母亲。”碎玉道:“我……我一定要用家法……家法,把你杖毙!”旷媛道:“别说姐姐体力不支,就算您神完气足,以后也用不了家法了。亦尘死了,生生还在吃奶。眼下脉脉是郑家唯一的成年小辈。虽说是女孩儿,这一份家业也只得由她和锦添先替生生看着。试问姐姐你凭什么还做当家?又凭什么执行家法?”碎玉眼中出火:“你早就计划好了!你……你的病也是装的?”旷媛道:“我的头风症是拜你所赐,可是你也不想想,我怎么会那么巧,在众人面前昏晕?又怎么会那么巧,在赵约面前吐血?那一口血,是我咬破舌头吐出来的,为的就是迷惑你,让你以为我是垂死之人,不足为惧。姐姐读书太少,三国时司马懿就是用装病骗过了曹爽。几千年的权术韬略您都不用,怎么不输得一败涂地呢?”她冷哼一声,转身出房。碎玉悄没声儿地下地,拾起碎瓷,拼尽全力,直戳过去。旷媛惊觉回头,右臂上已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如注。她不及包扎,一手扭住碎玉的手腕,一手将她另一只膀子牢牢拧住。二人呼吸相接,手脚交缠。墙上的老钟“嘀嗒嘀嗒”走着,无表情,无感情,见怪不怪。
碎玉极沉极沉地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讨厌?从你第一天进府我就恨你了,这么多年有增无减!现今有杀子大仇,我更恨不得一块一块啃下你的皮肉来!”旷媛双臂一发力,将碎玉推倒在地,俯视着她道:“我又何尝不恨姐姐!从二老爷死后,您难道看不到我全身迸发的恨意?您当着我的面打死夕云,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斗垮?我旷媛是什么人?我是一根手指头搭在桌上也能翻身的人!您明白了,可是太迟了。这一辈子,您只能在这间斗室里苟延残喘!妹妹告退!”
旷媛走了。碎玉勉强一撑,又倒下去,她突然仰天狂叫,撕扯自己的头发脸皮。她疯了。
旷媛照着事先的协议,分了五分之一的家产给吴警长,条件是吴警长保护郑家的孤儿寡妇。吴警长得了好处,又有龙锦添、郑脉脉这层关系,欣然应允。郑家不少族亲本来对郑府虎视眈眈,但外有吴警长全力护持,内有旷媛精细霸悍,插不下手去,也就慢慢打消了妄想。
这日苗苗、沙花来见旷媛。旷媛说及此事,沙花道:“就怕吴警长尝了甜头,再来骚扰。”旷媛道:“要从我手上拿东西,未必有这么简单。况且吴警长未曾婚娶,他拿了我多少,将来也还是要交给锦添,最终还是给了我未来的外孙。”沙花听到“锦添”,心中一动,却面不改色:“我一生最感激的是干妈,最喜欢的是苗苗,最佩服的就是二姐你了。”旷媛一笑。苗苗笑道:“三个里面我家就占了两个。”想想又道:“二姐,生生才是长房长孙,你把财产全给脉脉,不怕赵约说闲话吗?”旷媛冷然道:“她?她要是聪明,这两天就该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