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婚后,王大人到夏江去做生意,四梅香对王大人说:“你回来时走捷径,捷四十里;走弯径,弯四十里。请记住:捷径里不要走,弯径里走能回来。”王大人就走了,生意很好。一年多往回走,走着走着,记起四梅香说的话,但他没有朝弯径里走,而朝捷径里走。走着走着,见一个姑娘在崖畔里坐下吼着,叫苦连天。王大人害怕姑娘听见人声,就顺崖溜着下去。他悄悄地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到这姑娘跟前,将姑娘抱住问原因。姑娘哭着说:“我既没有个娘家,也没有个婆家。”王大人说:“你不要哭,跟我去,给我当个媳妇子就有家了。”姑娘说:“您老人家愿意,我就给你当个媳妇子。”王大人说:“你就坐在我的轿子上走。”
一回去,只见四梅香努着嘴,丧着脸。王大人说:“四梅香,我给你寻下个弟妇子。”四梅香说:“你给我把仇人寻来了。”这个姑娘抱住脸哭,王大人说:“你进来么!”“我不得进来。”“你躲着进来。”姑娘随着王大人的声音就进去了。
王大人到家就把做的生意放下,隔了几天,就给地雷儿完婚了。头一晚上,家里就出了事儿:家里顶好的一匹马被吃掉了,四梅香说:“你给我找上一张弓、三支箭,我今晚到马圈里去拾掇她。”善儿说:“我也去。”“你胆小得很。”善儿忙说:“我有胆量。”“既然你胆大,咱俩趴在马槽里。我一支箭按上,如果发了,你赶快给我再递一支箭。”善儿说:“能行。”
到了晚上,他两个到马槽里等着。弟妇子进了马圈,打了个滚,变成一只金黄老虎走到一匹马跟前,嫌这马瘦,想寻着吃个肥的。四梅香把箭向老虎射去,善儿被刚才的情形吓怕了,两支箭全丢在马槽底下,这个金黄老虎跳出了马圈,又变成女人天哩地哩地乱叫。王大人问:“你叫唤着咋了?”地雷儿女人说:“我出去尿尿,你家大后人把我拉住,用箭将我的鼻梁射烂了。你不信,咱家头门上的一个兽爪也射着滴了。”这下可把王大人气坏了,他要杀了善儿,四梅香对王大人说:“你杀他着做啥呢?你不要了,就叫他逃命去。”
四梅香打发善儿去逃命,走到牛圈门口,善儿想吆个牛跟他一同去。圈里卧下个牛犊,猛地翻了起来,善儿说:“走,跟我逃命去吧。”四梅香对善儿说:“这个车车儿你用牛犊套上,一块逃命去吧。”又叮咛说:“你走在一座桥上,有个人叫你,你就跟着这个人去。”
善儿听下,就把小牛车吆上朝前走。走不多时,下了一场大雨,山水冲着下来了一只狗娃,他从山水里捞起狗娃,又拣了一只青鹞,说:“我是受难的人,你们跟我走吧!”走在一座大桥跟前,有个白胡子老汉说:“娃娃,你跟我在山上务农去吗?”善儿说:“好得很。”他指着前面说:“娃娃,一直沿着这条路朝前走,没有岔路,你前面走,我赶个集再追你。”
善儿边走边看,没见老汉的影子,沿老汉所指的方向,善儿上了山,老汉却早已到家了,连饭也做熟了。善儿问老汉说:“我头里咋一直没见你,你怎么连饭都做成了?”老汉说:“将牛娃拴在圈里,添些草,你来吃饭。”“我吃饭,还有我的狗娃和青鹞呢?”“你给狗娃凉些饭,让它吃去;丢一把谷子,叫青鹞吃去。娃娃,你能做啥?”“我单会做庄农。”“既然你会做庄农,咱俩就在这山上做庄农。这山场上有十几亩地,做好咱两个可以浑吃大喝。”
到了下种季节,善儿撒下谷子,种了十几亩谷子,长势很好。善儿想:今年一料庄农,人有吃的,牛有吃的,青鹞有吃的了。谷子割上场,打碾后,种了三升谷子,长势那么好,只回碾了三升谷。善儿问老汉:“谷子长得那么凶,咋只把籽收来?咱两个怎么度生活呢?”老汉说:“吃的吗?你不要操心。”
第二年,还是由善儿种谷子,撒了十几亩,由于天旱,只有出来了一苗谷子,善儿气得睡倒了。老汉说:“睡下咋呢,娃娃?”善儿说:“去年的谷子那么薄,刚把种子打来;今年只出来了一苗谷子,能做啥呢?”老汉说:“你将这一苗谷子浇水、上粪,精心护理。”照老汉说的,他就一天天担水、上粪,精心作务。只见谷子秆长得有缸粗,穗子像筐萝壮。谷子黄了,他砍着来,打碾完毕。老汉说:“娃娃,你家女人给你来信,叫你回来呢!”善儿说:“那我回去。”走时老汉就给善儿三颗谷子,颗粒足有扁豆大。他系在他的袋子上,把狗娃和青鹞放在车上,套牛往回走。
走到他家庄里,他弟妇子说:“啊,哥哥你回来了。”善儿始终没言语,坐在车车上。他弟妇子又说:“你给我不言语,我给你变脸哩!”善儿到底没言语,弟妇子变了个金黄老虎,走到前面,牛连打带角抵;走到后头,狗娃连扯带咬;青鹞飞上去叨。老虎不能近前。牛抵、狗咬、鹞叨,善儿脱身到了屋前,他家院子里没有一个人,长满野草,走到他家屋门口,有一棵大槐树,善儿就往树上爬。这个金黄老虎变做一只狸猫也爬上树。善儿见它上树来,只好再往高处爬,狸猫也往高处爬。爬到半树腰,善儿装谷子的口袋子散了,一颗谷子把狸猫的脑门打碎了。
善儿从树上下来,听到四梅香的魂音说:“你过来一些,我入了你的七窍就能活来。你口对口,心对心,叫上三声妻,我就走来了。”善儿应声,口对口,心对心,叫了三声夫妻,四梅香起来了。四梅香说:“咱庄里人死得多,叫上高僧高道,做上一乘大醮,咱两口子重新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