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一听要告周士林,心里一动:我才上任不几天,告周士林的就先先后后二十多个,今儿正翻看周士林的案卷,准备最近提审他,不想又来了他本镇的一个,看来周士林罪大恶极。他让衙役递上状纸来看了,又听李长顺把砂锅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觉得李长顺说得在理,他还是个孝子,不由心里高兴,就和和气气地说:“原告李长顺,你的状子我准了。今日先回家去,等我近日传来被告,再传你前来,下堂去吧。”“多谢大老爷。”
李长顺赶回家里,又把告纸经过向梁有才学说了一遍,梁有才听了,直夸李长顺敢见官,有本事,又嘱咐长顺说:“过几天再去叮堂,乡亲面子半点不能留。常言说好马使在腿上,好汉使在嘴上,打官司从来都是当堂不认父母。刘知县让你跟周士林和解也不能答应,咱还要往上告。”长顺说:“有梁先生你哩,叫我上金殿也敢。”
一眨眼好几天过去了,忽然县衙来传李长顺上堂回话。李长顺一溜小跑儿去了,上堂就给大老爷下跪。他斜眼一看,恶霸周士林也在一边站着。原来周士林有举人功名,不用下跪。他心里说:别看你这会儿抖劲,早晚你得跪下!
见原告被告到齐,县官开始审案。他先问周士林,为什么昧了李长顺砂锅传家宝,不给回当。周士林打了个躬,把事情说了一遍。
县官又问:“你有何证据?”
周士林一拧脖子:“砂锅摔就摔了,能有什么证据?”
李长顺一听,紧叮上来说:“大老爷,你看他在你面前还这样横,要在梅花镇上,他张口骂人、伸手打人,可就是空常饭了。请大老爷替小民做主哇!”说着说着,他脑袋低了又低如鸡凿米儿。
县官本来就心里窝火儿,暗恨周士林说话无礼,这会儿又不能轻易发作,只好接李长顺的话茬儿,说:“老爷我为你做主有话只管讲出来。”
李长顺说:“我的状纸老爷你前头看过了,今儿我当老爷的面,要问他三个为什么。”
“问吧。周士林你听着。”
李长顺直了直腰,问道:“周士林,我问你第一个,为什么藏了我的原物不出手?第二个,为什么非说来个两吃亏?是不是想让我吃大亏,你沾大光发大财?第三个,你说砂锅摔了,有谁见过?为什么不找出证人来?”
县官一听问得厉害,来个就坡骑驴,马上追问周士林:“你听见了没有?快快照实说啦!”
周士林别看平时欺男霸女,贼心眼不少,真要叮堂辩理,可就不行了。他张口就说:“好你李长顺,穷小子你饿极了,想在我身上撕肉吃,办不到!我身为大明朝的举人,坐下也比你李长顺高。你问我三个为什么,我一个也不知道,估计你也不敢吃我的肠子瓤儿!”
县官忙把惊堂木一拍:“大胆周士林,有理说理,无理认罪,不许胡言乱语!”
“哼,天下父母官,少不了贪赃枉法。李长顺给了你多少银子,就这样偏向他?”
县官这下可恼了,他把惊堂木拍得山响,说:“周士林,你敢欺到老爷头上来了,真不知天高地厚!李长顺穷得要命,他哪有银钱给我?!今天不给你点厉害,看世界上盛不下你了!来人哪--”呼啦啦上来几个衙役,要抓周士林。周士林说:“我有举人前程,谁敢动手?”
“本县官今日先革了你的前程,给我推下去重打四十!”
周士林平常横得像螃蟹过街,没人动过他一指头,这会儿要挨四十大板,可吓坏了,想改嘴说好的。衙役们哪管这些,把他拉到堂口就狠狠打了四十大板。周士林大骂起来,说我要起诉你姓刘的狗官。
县官听了不由得冷笑一声:“你这罪大恶极的东西,状告你的已经有二十多人,你的罪状也不下二十条了,还想告我?给我干下去!”
回头县官对李长顺说:“李长顺你不必害怕,我豁上这乌纱帽不要,也得除掉这地方的一害。为防他恶人先告状,你赶快到保定府去再告。”他随手为李长顺行了文,扣了红印,李长顺拿了行文书信谢了恩,心急火燎先回家去了。
到家把这回叮堂向梁有才一说,梁有才心里更高兴,连连说你敢得好。他又为李长顺写了一张状纸,给了他些盘缠,连夜打发李长顺启程前往保定府。李长顺饥一顿饱一顿,不分白天黑夜朝北走,这天总算到了保定城。他红火热闹顾不上看,马不停蹄找到了知府衙门,上去就击了堂鼓,吴知府立刻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