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乾隆年间,河南邓州出了个人物叫庞振坤。庞振坤从小聪明伶俐、机敏过人,乡邻们都夸他是神童才子。
本村有个姓刘的巫婆,人称刘仙姑,整天装神弄鬼、诈骗钱财,她最拿手的好戏就是捉鬼、吃鬼。有一天,庞振坤亲眼看到刘仙姑在一棵老槐树下作法,她手拿桃木剑,上窜下跳、来回舞动一番,然后大喝一声:“恶鬼,哪里走?”然后果真从树洞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小人儿,三下五去二吃到肚里。围观的人们都惊得说不出话来,纷纷议论刘仙姑神通广大、道行了得!庞振坤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很不以为然,打定主意要想办法拆穿刘仙姑的鬼把戏。
这天,恰好庞振坤的老爹有病,老人家整夜睡不着觉,自己感到是中了邪,鬼附了身。他不听庞振坤的苦劝,一定要找刘仙姑驱鬼除邪。刘仙姑闭目入定,一番装神弄鬼之后,煞有介事地说附在庞老爹身上的鬼不是一般的鬼,是白骨精转世,缠住了庞老爹,如若不除,七日之内老人家性命难保!庞老爹连忙要刘仙姑作法除邪,刘仙姑不急不忙,说自己需要沐浴斋戒一日,方能请得上神,镇住鬼魅,由自己亲自吃掉白骨精。
庞振坤听了感到很可笑,就假装玩耍,一天到晚在刘仙姑门前转悠,想看看刘仙姑到底在玩什么鬼花样。刘仙姑果然一整天大门紧闭,不见人影儿。这天晚上,庞振坤悄悄翻过刘仙姑家的院墙,屏着气儿趴在窗台上看蹊跷。不料一看他大吃一惊:只见刘仙姑正在撕着一只烧鸡,吃得津津有味!庞振坤纳闷了:这刘仙姑不是要斋戒么,咋能动浑吃得满嘴流油?只见刘仙姑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天灵灵,地灵灵,
王母娘娘发号令:
先请托塔李天王,
再请梅山众弟兄,
天兵天将都请到,
还有八戒孙悟空……
念到这里,刘仙姑顿了顿,自言自语地说:“诶,还请沙僧不请?——算球了,沙僧本事小,让他一边歇着吧……”原来,这刘仙姑对别人说是要沐浴斋戒一天,实际上是关起门来,一享受鸡腿,一边在学老师备课、演员彩排哩!庞振坤忍不住捂嘴偷乐,惊动了正在“斋戒”的刘仙姑。刘仙姑大喝一声:“谁?”庞振坤赶紧“喵——,喵——”地叫了两声。刘仙姑呵斥道:“馋嘴猫,老娘还没有吃完肉哩,你就想啃骨头,滚一边去!”
随后,庞振坤见刘仙姑起身出来开门,他连忙躲在暗影里。只见刘仙姑往怀里掖着什么东西,出门后先东张西望一番,然后蹑手蹑脚出了大门。庞振坤非常好奇,悄悄跟在后面。见刘仙姑鬼鬼祟祟地来到村外打麦场里,在麦垛旁磨蹭了好一阵子,又像鬼影一般快速闪回家去了。
仙姑回家后,庞振坤更加感到蹊跷。他在麦垛旁转了一圈又一圈,细细查看,终于在麦垛里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小面人儿,捏着虚腾腾,闻着香喷喷!他试着揪下面人儿的一条腿塞到嘴里,嘿,甜丝丝的挺好吃,大概是白面拌黑糖做成的!原来这就是刘仙姑玩的“吃鬼”把戏!他三下五去二就把面人儿吃下,眼珠子骨碌骨碌一转,有了主意。
第二天,庞振坤跟着老爹来到刘仙姑家,让刘仙姑驱鬼给老爹治病。刘仙姑先让庞老爹跪下,自己装模作样地开始装神弄鬼。她先端坐入定,闭目养神,突然间大喝一声:“嘟——,吾神来也!”接着便浑身抽搐抖动起来。抽搐过后,就开始唱她昨天现编的“请神歌”,歌词里果然没有“本事小”的沙僧!唱够一板,刘仙姑看人们越聚越多,忽然起身,挥舞一把桃木剑,大喊一声“杀——”就冲出大门,朝村外奔去。
人们跟随刘仙姑来到打麦场里,见刘仙姑围着一个麦垛转起圈来,一边转一边挥舞桃木剑对准麦垛乱砍,嘴里还在吼着:“白骨精,哪里奔,快快出来现原形!”说着,她突然扔掉桃木剑,从麦垛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小人儿,一口就咬掉了小人的头。众人正在惊异,却见刘仙姑皱了皱眉头,把“白骨精”的下半身装进自己的口袋,转身对庞老爹说:“我已经将白骨精斩首吞下,包你从此百无禁忌,魔鬼不侵!”
不料庞振坤大声喊起来:“仙姑,不可!白骨精千变万化,孙悟空恁大本领,还三打白骨精哩,仙姑把她身子留下,祸患无穷!难道你还想‘四打’、‘五打’哩?快把她全身吞下,免得她以后再祸害人间!”
人们都认为庞振坤说的有道理,夸他小小年纪挺有见识,催促刘仙姑赶紧把“白骨精”的下半身吞下,让它无处遁形逃身。刘仙姑无奈,只好掏出“白骨精”的下半身,伸脖子瞪眼睛地吃了下去。她哪里知道是庞振坤偷吃了自己捏的面人儿,又用烂污泥做了一个同样大小的泥人,悄悄塞进了麦垛。刘仙姑被嗓子里的臭泥腥味刺得钻心,当着众人面吐又吐不得,真是哑巴吃泥巴——干噎说不出话。
刘仙姑勉强吃了泥人,装得像没事儿似的询问庞老爹,病情是不是感觉好些了?庞老爹不住地点头称谢,接着就要掏银子重谢刘仙姑。恰在这时,庞振坤突然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手脚乱抓乱踢跳,接着便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唉吆、唉吆”地哭喊起来。
众人急忙近前查看,只见庞振坤脸色酱紫,腮帮上鼓起一个大包,整个脸都变形了!有人说起怪话:庞振坤这个小屁孩,小小年纪就嘴贱毛长,竟敢得罪仙姑,简直反了天了!庞老爹吓得魂飞天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刘仙姑赶紧作法,救救自己的孩子。
刘仙姑看着庞振坤痛苦的怪模样也吃了一惊,她想不到这个逼着自己吞下污泥的坏小子,刹那间就得了这种怪病,莫非是他真的得罪了神灵,遭到了报应?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马上又浑身抽搐,瓷瞪着白眼,口中继续连声“嘟——,吾神来也!”接着神神叨叨地告诉庞老爹,说他儿子得罪了土地爷,若不赶紧祭奠,腮帮上的肿瘤会越来越大,眼看小命难保!庞老爹慌了神,急问需要什么祭品,刘仙姑说需一头猪、两只羊、七只母鸡。庞老爹满口答应,一一照办,只求刘仙姑赶快作法,搭救小儿性命。
刘仙姑当众作起发来,她挥舞着桃木剑,飞快地在打麦场转起圈来,一边旋转,一边咿咿呀呀地唱着:
小小娃儿犯神灵,
王母救你出火坑;
三牲大礼敬土地,
土地开恩保平生!……
谁也想不到刘仙姑刚刚唱到这里,庞振坤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一步蹿到刘仙姑面前,从嘴里吐出个东西,对着刘仙姑喊:“刘仙姑,睁大你的仙眼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人们一齐围拢过来,伸脖儿、踮脚儿,争着想看看庞振坤吐出的是啥稀罕物件儿?大家不看不打紧,一看都笑得叉了气!原来庞振坤嘴里含着的竟是一颗核桃。庞振坤趁势又从口袋里掏出在刘仙姑家里偷拿的又一个小面人儿,向大家拆穿刘仙姑“吃鬼”的把戏。众人转身来找刘仙姑,刘仙姑不知什么时候就钻出人群,灰溜溜地逃跑了。
庞振坤长大后,由于他从小聪明睿智、对事物明察细究,学识渊博,被誉为“中州第一才子”。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庞振坤以乡试第一名中举人。后历任广西武宣县县令和岑溪县县令。他莅政勤能,兴学爱民,受到老百姓的爱戴。致仕回乡时,囊空如洗,仅有衣被一卷,书籍一箱。他豁达开朗,藐视权贵,喜笑怒骂皆成文章。被现代人称为“智若北疆阿凡提,雅同南国徐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