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末年,江苏徐州府砀山县,有个大盗叫徐大昭,外号“活阎罗”,手下有三百个不怕死的好汉,都是武艺高强,能征惯战的。他们为何服徐大昭呢?因他义重如山,智谋出众。他说哪家好劫,哪样的客商好抢,官家绝破不了案,百发百中!若是违了他私自出山,必然失风!许多人吃了几次苦头,才佩服他的神算,死心塌地跟着他,并立下重誓,宁绑上法场斩首,决不供出他来。他四六分脏的规矩,也没人敢违背。
徐大昭历年得了这些脏银,居然大富,有几十万家私,娶妻严氏,也是同行之女,有些拳脚功夫,外号“飞天夜叉”,两口子很是恩爱。一日严氏劝他说:“我们干的是无本的行当,有了这些家私随便改做什么,尽可过活,要不赶紧洗手,将来或被人咬一口,只怕性命难保。”大昭道:“我何尝不是这个念头?只是对不起众兄弟,我一旦撒手,他们肯放过我吗?”“你拿了六成,为啥不分些钱给他们?谅他们拿了钱也肯散去。”
这句话提醒了大昭,便把账本拿出来核算。也真难为他舍得,竟拿出六万脏银,召集三百弟兄,说:“我打算洗手不干了。”他一语未了,众兄弟便吼了起来:“不成!你发了财要脱身,我们不服!”他忙说:“我把六万银子分给大家。再说我洗手不干不是去享福,而是想捐个官做做,发了财,还和弟兄们一起快活。”
他这话立刻得到许多人赞成,一个叫朱巧舌的道:“徐大哥这主意不错,如今做官的好比是强盗,我们做强盗的为何不能做官呢?再说我们这行的饭也越来越难吃,许多客商宁可绕道也不打砀山过,又听说要开铁路,这铁路一通更没人
打这里过,买卖肯定一天不如一天,远不如做官好。”他这一说,大家都七嘴八舌起来。有个叫“赛孔明”的大声道:“诸位,诸位,听我说,听我说!”大家见是他,便都住了声。
“做官第一要做知县!因为县衙审案多,发财的机会就多,上至师爷,下至书吏、捕快、衙役都能弄钱。依我意思,咱们有的是银子,就捐他几个知县当当,每个知县带几十个弟兄去,把那县里百姓不心痛的钱,归到我们兄弟手里不好吗?”众人听了都拍手称赞。
他们当下议定,选了朱巧舌、赛孔明等四位精明强干之人,加上徐大昭共五人,各人拿了五万银子去捐官。徐大昭是自己出的钱。不上半年,都选了知县。徐大昭选了福建龙岩州宁洋县一缺,那是个穷地方,他很不满意,却也没法,只得带了一批弟兄走马上任。
拿了官凭去省里,谒见了上司,访请了一位弄钱的好手做账房。那账房姓余,名有怀,对他献策道:“老爷若要弄钱,只在官司上。”徐大昭会意,便从带来的弟兄中挑一名管案卷,一名管钱漕,一名管监狱。
谁知放告出去,却没人来打官司,徐大昭有点气馁,想这鬼地方怎么捞钱?
半个月后,终于有家绅户报来一桩盗案,请县官大人追脏。这徐大昭斗大的字不认一个,接了这张呈子愣在那里,说自己不识字岂不被人笑话?只得揉揉眼说:“老爷眼力不好,哪个给念念?”刑名的老夫子走来,把呈子接过念了起来。原来那绅户姓柴,强盗明火执仗,撞进他家大门,抢去金子三十两,金首饰十二件,还有银酒具、绸缎、衣服等,求父台缉盗追脏。
徐大昭怔了半晌,想这强盗比我还厉害,真是胆比天大!要缉拿他们看来很难,便推托说:“这失窃关我老爷什么事?难道老爷能保住这一县没失窃的人家?”老夫子忙说:“老爷,切莫这么说,这是定例,民间出了劫案,干系都在州县官身上,缉获不着要丢官的。”徐大昭急了,想我花六万银子买来的官,一钱没赚着就要丢,太不合算了!便道:“那叫老爷怎么去抓强盗?”老夫子笑道:“用不着老爷自己去抓,只消严令捕快,自然就破案了。”
徐大昭想这事容易,便传令升堂,唤齐捕快,限他们一日内缉获强盗。捕快的头叫瞿老滑,堂上不敢违抗,下得堂来讥讽说:“这糊涂官不知从哪里来的?哪有一天能抓住强盗的?”他手下人附和道:“他懂不懂当官?我们随他限几天,只不理他便是了。”“对,别睬他。再说劫柴绅家的是咱们的朋友小七星子,平时没少得他的好处。”
他们哪里知道徐大昭是个急性子,且要“新官上任三把火”显摆威风,见一天没抓住强盗,火冒三丈,拍案大喝:“来啊——将捕头拉下去打三百大板!”衙役答应一声,把捕头拉下去“一五一十”地打了三百板子。打完,瞿老滑上前领命。徐大昭又限他一天时间,必将强盗捉拿归案,否则打断他的腿骨!
回到后堂,徐大昭得意洋洋对老夫子说:“老爷的手段怎么样?”老夫子说:“手段好是好,只是这三百下不过抵二三十下罢了。”他一听便知是衙役和捕快串通作假,不由大怒:“这还了得,他们把我老爷当什么了?”便又大声传令升堂!“你们作弊,我岂不知?如今不用你们打,我自己来打!”言罢,他摘下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