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县是东州府最偏远的地方,数年前山洪将唯一一条官道毁了,此后进出只能走险峻的山道。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南山山匪多如牛毛,不仅百姓屡被骚扰,就连府衙派去的三任知县也接连失踪。
县不可一日无官,知府苏成海在各候补知县名单中犯难了。原来,这些候补多是用钱买的官,希望放一任肥缺好将买官的银子收回来,谁也不愿意去那穷山恶水,况且,前三任知县的下场是摆在那儿的。
苏成海正挠头时,衙门文书刘充之来送公文。苏成海眼睛一亮,笑着说:“充之,你这文书也做了些年头了吧,是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南山公文都是经由刘充之再到苏成海案头的,他哪里会不知道苏成海的意思,顿时连连摇头:“不不不,大人,小的不是候补呀!”
苏成海一摆手,说:“先赊着,等有了钱再捐一个就是了。”
就这样,刘充之当上了七品县令。苏成海怕日后还得麻烦这事,叫捕头马天保去保护他。马天保满腹牢骚,他在府衙吃香的喝辣的,哪里想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可苏大人发话了,他不去也得去。
一路停停走走,到了第三天傍晚,两人进了南山县边界,再往前走五六十里地就该到南山县城了。只是此地山高林密,行不得夜路,两人便捡来枯枝,生火露宿。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刘充之突然听到有动静,两人担心是山匪,紧张起来,却听到有人在叫:“前面莫非是知县刘大人?”
刘充之拱手道:“本官正是。你是?”就见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老头儿,冲他行了一礼,道:“老朽南山县师爷何文举,特来迎接刘大人。”
南山的公文一般都是这个何文举写的,所以刘充之知道此人,顿时放下了心。刘充之问起前三任知县失踪的事,何师爷回说三位大人失踪的情况很相似,头天夜里还好好的,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人影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刘充之皱眉道:“那师爷在公文上为何写着是山匪所为?”何师爷苦笑道:“若非如此,如何解释三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呢?”
一阵山风吹来,刘充之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天亮后,三人开始上路。被山洪毁掉的官道上巨石高耸,别说人,只怕动物也难行。何师爷带着他们走山道,这山道是沿着山崖开出来的,仅容一人通过,行走之间,碎石不断滚落,令人胆战心惊。
正走着,在前面带路的何师爷突然停住了。在他身后的刘充之看到前面路上有一个汉子挡住他们的去路。“山匪!”刘充之惊叫起来。跟在他身后的马天保立即拔刀,但路太窄了过不去,他急得干跳脚。
正乱作一团时,只听那山匪“咦”了一声:“是何师爷呀。”
何师爷说:“阿忠,是你呀。”那名叫阿忠的山匪说:“何师爷,好歹赏两个呗?”何师爷就从身上摸了几个铜板给他,阿忠得了钱后很利落地走了。
刘充之看得瞠目结舌,何师爷解释道:“他叫阿忠,父死母病,做山匪有段时间了。”
南山衙门破烂不堪,里面连一个衙役也没有。刘充之与马天保睡了一觉,到下午才饿醒过来,便一同出去找吃的。南山县城一片萧条,两人走了半天,竟没找到一间馆子。又走了片刻,突然看到了在山道上见到的山匪阿忠,马天保立即冲上前放倒了他,逼问道:“你们的头是谁?”阿忠还没开口,就听到有人大叫一声:“强盗来了,快来人呀!”
片刻之间,呼啦啦围上来好几十个手持棍棒的人。马天保见势不妙,喝道:“县太爷刘大人在此,谁敢放肆!”刘充之也吼道:“阿忠是山匪,本官要抓他归案!”
一个中年汉子哈哈一笑,道:“要说山匪,我们都是,你将我们一起抓去吧!”大家都呵呵笑起来,附和道:“是呀,我们也是山匪,将我们一起抓去吧!”
刘充之新官上任,岂能倒了官威,当即说:“好,既然是你们主动要求的,本官就成全你们!”
众人倒也干脆,一个不落地跟他去了衙门,满当当地把衙门挤得水泄不通。何师爷慌得连忙跑过来对刘充之道:“大人,这使不得呀,这么多人如何审?”
刘充之虽然也有些心慌,可还是硬着头皮说:“你且闪开,我自有办法!”随后,他一拍惊堂木,问阿忠:“你承不承认自己是山匪?”
阿忠点头说:“承认。”刘充之又问:“你们的头领是谁?”阿忠一愣,说:“头领?什么头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