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染坊之内臭气熏天,染料之味难闻之极,尹佳政看管一番后,就躲到了村口的小酒楼里休憩,时不时前来查看一番。第三日的深夜,眼见这马褂即将染色完成,尹佳政带着和顺王爷兴高采烈地来到了染坊之内。只见周宏细眼中满布血丝,举起了黄马褂,对着月光,黄马褂在月光下呈泛紫光的赭黄色,色彩眩人眼目,和顺王爷不由道:“果然乃是绝艺!黄马褂之所以独特,乃是在月光下能泛紫色,师傅手艺独特!管家,送上黄金,取走马褂!”
周宏细接过了黄金,却摇头道:“不能取走,须明日正午方能取走!”“为何?”和顺王爷急了,因为明日午时正是大贝勒行刑之时。周宏细将那黄马褂挂在了溪口,指着那溪口的一个石台道:“此处石台,富含矿料,夜晚露水颇重,若要这淡黄色不褪色,唯有放在这溪水石台之上,露水润之,第二日太阳暴晒,石中矿料可定色,不用担心风吹雨打!”
管家尹佳政劝说王爷道:“黄马褂须得不会褪色,方可用之!王爷不可急一时,否则前功尽弃,明日只须快马加鞭,以金银贿赂行刑官拖延时间,自然来得及!”和顺王爷只得点头答应。
第二日,行刑之日,午门之处人山人海,那行刑官自然受了和顺王爷的贿赂,迟迟不下令。果然,和顺王爷带着管家,快马加鞭前来,那管家抖出了黄马褂,得意喊道:“御赐黄马褂在此,还不释放贝勒爷?”
五花大绑的大贝勒见到了黄马褂,犹如见到救星般,得意地站了起来,朝那刽子手道:“快点放了本贝勒,不然要你吃不完兜着走!”那刽子手将大贝勒身上的绳子割断。大贝勒披上黄马褂,神气活现地跨上了高头大马,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次是王爷让本贝勒爷吃点苦头,尔等贱民还真以为要行刑啊?哈哈……”
就在大贝勒得意地骑马绕行,忽然天色阴沉,下起了瓢泼大雨,大贝勒的黄马褂都被淋湿了。此时有老百姓惊讶地叫了起来,指着那大贝勒道:“快看,黄马褂变成了血淋淋的红马褂!”
众人都纷纷看去,只见那黄马褂被雨淋过之后,慢慢变成了红色,那红色犹如鲜血一般,慢慢的,那马褂之上,浮现出了一条龙,与那天子龙袍上的龙乃是一模一样。
众人纷纷高呼:“龙袍?又变成了龙袍……”更有人骂道:“居然敢身披龙袍?要造反了啊!”
和顺王爷大吃一惊,他知道一定是周宏细对黄马褂做了手脚,眼见叛贼之名就要落在头上,和顺王爷大喊道:“快脱下马褂,快!”
大贝勒赶紧将那马褂脱下,惊慌不已,可是却被围上来的衙役抓了起来。原来他没有了黄马褂护身,变成了戴罪之身。和顺王爷望着那龙纹的马褂,鲜红如血,惊慌得说不出话来。
如此大事,官员们已经报入了宫中,太监们眼见如此叛逆之事,不敢再隐瞒,告诉了康熙皇帝。康熙皇帝听闻此事之后,震怒不已,大贝勒身披龙袍在午门耀武扬威,于是下令将这大贝勒处死,和顺王爷家产抄尽,发配流放。
自此京城终于少了一个恶少,太平不少。百姓们纷纷传闻,乃是那些冤死的鬼魂令老天爷开了眼,将那黄马褂变成了血马褂……然而,大贝勒处斩之后,董家堰的溪口石台上,那周宏细正对着溪水后的一个坟墓上香,喃喃道:“闺女,生前卖花却被那恶贼害死,为父终于报仇了!”原来周宏细乃是那被大贝勒害死的卖花姑娘的老父亲,这周宏细面容被染料所遮,当日管家并未认出来。卖花姑娘被害死之日,周宏细扑到大贝勒身上,被大贝勒一脚踹开,可是他也在那大贝勒的黄马褂上抹上了柘黄染料,常人难以看出,深夜时分,周宏细将一群村中的老鼠放进了那王府的围墙,原来那群老鼠喜食柘黄,攀援墙壁,将那黄马褂给咬成了碎片。
周宏细早就料到,京城内外,除了官家染坊,唯有此处方可染色纯正,因此当管家与和顺王爷找来的时候,他在脸上抹上了颜料,管家难以辨认。周宏细在马褂上做了手脚,萃以无色茜草料,间中杂以龙纹,若以雨水淋湿马褂,马褂则会变红,现出龙纹……
只见周宏细望了望那溪口的石台,老泪纵横:“闺女,这石台乃是你从小嬉戏之地,昨日回潮,为父料定今日正午必定下雨,因此将马褂拖延午后才给了仇人,令其在雨中现出原形,你在九泉下也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