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汉水边住着一户人家,夫妻靠打鱼摆渡为生,还带着一个九岁大的孩子。不过这孩子不是他们的儿子,而是他们的弟弟。更奇怪的是,这孩子虽然是渔民的孩子,却始终学不会游泳。村里的长辈都不允许他起大名,说那样不吉利。因为他的头发少且黄,所以村里人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秃鹰”。
村里人常常开这孩子的玩笑,有人说他是后妈生的,有人说他是捡来的,要不怎么会这么小,和他哥差那么多?秃鹰每次听到这话都很难过,渐渐他成了一个闷闷不乐、性情忧郁的孩子。
转眼间秃鹰已长到十七八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是家里实在太穷,没有哪户人家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他常常一个人坐在江边发呆。
一个夏天的晚上,月明星稀,秃鹰一个人坐在船头上纳凉。坐了一会儿,正要起身打算回舱睡觉,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一看,不觉得眼前一亮。
月色下,跳板上走过来一个年轻姑娘,臂弯里还挎着一个花布包袱。姑娘举止端庄,看上去好像大户人家的千
秃鹰的心不禁有些慌乱,因为船舱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况且孤男寡女的……
姑娘好像看出秃鹰为难,便说:“大哥如果不方便,我就走吧。”秃鹰忙上前拦住说:“天都这么晚了,况且你一个女孩子能去哪里,还是在我这里住吧。你住里面,我在船头待一夜好了,反正我也是要看船的……”姑娘面露喜色,从包裹里拿出一个面饼递给秃鹰说:“大哥,你吃个饼吧,这是我自己烙的……”
秃鹰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两个人就坐在船头一边吃一边聊。秃鹰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饼,竟然全没了困意,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聊到鸡叫三遍。这时候姑娘起身说:“大哥,今晚真谢谢你了,可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要不天亮了让人看见多有不便。”尽管秃鹰舍不得她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挽留。
到了白天,秃鹰依旧忙他该忙的活计,可却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精神恍惚的样子,心里总是想着昨夜来投宿的那个姑娘。一天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过去了。到了晚上,秃鹰坐在船头发呆,看他那样子像丢了魂儿似的。
可令秃鹰高兴的是,又到了昨晚那个时候,那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秃鹰抬头一看,欣喜不已。夜色中走来的还是那位姑娘。秃鹰忙迎上前去,关切地问:“姑娘,你的亲戚找到了吗?”姑娘失望地摇摇头,秃鹰只好安慰她说:“别太着急,明天接着慢慢找吧。只要一天找不到,你随时都可以来我这里。”姑娘客气地一再道谢。
这晚船头的风有些大,秃鹰忙把姑娘让进舱里。两个人不知不觉又聊了一夜,舱里的油灯也亮了一夜。鸡叫三遍的时候,姑娘又告辞走了。
如此一连十来天,姑娘夜夜来和秃鹰相会,找亲戚的事却搁到一边不谈了,秃鹰也没多问,只是夜夜盼着姑娘早早到来,晚晚地回去。这段日子,秃鹰也像换了个人似的,全没了往日的忧愁,干起活来也好像有使不玩的劲儿,脸上总带着笑。他的变化终于被细心的嫂子发现了。
当天晚上,秃鹰嫂子早早吃了饭,然后来到窗前,撩着布帘观瞧。快到半夜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上了秃鹰的船。
第二天一大早,嫂子就来问秃鹰,把秃鹰问了个大红脸。嫂子问那姑娘是哪里人,秃鹰也说不上来,嫂子的脸一下阴了下来……
第二天晚上,那姑娘又来了,好像在岸边的草丛里先放了一件什么东西,然后才顺着跳板径直走到秃鹰的船上。接着,秃鹰船上的油灯便亮了。秃鹰嫂子等了片刻之后,蹑手蹑脚地来到那片草丛,把那个小包袱拿走了。
鸡叫三遍,姑娘又起身告辞,两人真是难舍难分。当那姑娘走出船舱来到岸边时,低头一看,头不禁“轰”的一声大了……
昨晚明明把那东西放在了这儿,怎么不见了呢?她焦急地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她叹了口气,又返回到秃鹰的船上。秃鹰见姑娘去而复返,也很吃惊,忙问:“怎么又回来了?”姑娘红着脸说:“我想好了,反正亲戚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找到,我不走了,干脆和你一起过日子,你能娶我做媳妇吗?”
听姑娘这么说,秃鹰又惊讶又高兴。天亮之后,秃鹰就带着姑娘来见哥嫂。秃鹰哥自然是喜出望外,嫂子却一脸疑云,可看着秃鹰和丈夫那么高兴,也就没好开口阻拦。
秃鹰就这样成了亲。
秃鹰媳妇又贤惠又能干,不但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把秃鹰也照顾得周周到到,哥嫂十分满意。
一转眼,已近隆冬,天气一天天冷起来了,最后汉水都封了,打鱼和摆渡的活儿都没法干了,秃鹰两口子只好收拾东西回家去住。秃鹰的嫂子突然想到自己藏起来的那个包裹,便偷偷把它带回了家,藏在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这天,秃鹰媳妇收拾家务,见到了角落里放着一个满是灰尘的破风箱,心一动,便想:“人们都说我做饭做得快,要是把这个风箱修好了拿来用,做饭不是就更快了吗?”想到这里,她便把那个风箱搬到院子里,用笤帚扫去外面的灰尘,打开了里面一看,眼前一亮,顿时一阵狂喜。
原来自己朝思暮想、一直寻找的东西竟然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