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心计策划接道台
屈知县被人算计,升迁不成,终日闷闷不乐。谁知屋漏偏遭连夜雨,新的麻烦又来了。
这天,屈知县突然接到一封新任道台差人送来的书信,说是奉旨赴任,近日将路过县境。
屈知县顿时叫苦不迭。
按理说,上级官员路过也是常事,无非在驿馆办两顿酒宴,陪着喝几杯酒,再去各处转转,送走了事。偏偏这个道台与众不同,他不住驿馆,要住客栈,路过县境,至少要歇三站,而且带着随从四五十人,还有骡马一大群。莫说人的吃喝,光是马料都要喂几大挑。
屈知县所管辖的这个射江县本就是穷乡僻壤,油水不多,自上任以来,银子尚未弄到多少,这次要倒贴进去许多,这岂不等于挖他的心头肉?
但道台是不能得罪的,屈知县只好请师爷前来商议对策。
师爷沉吟道:“按朝廷立的规矩,道台大人应住驿馆,开销也是有定规的。要是超过了定规,就得自理。倘住客栈,自有当地官府或乡绅出面接待,无需他自己花钱。这算盘打得够精的。”
屈知县不明就里,问道:“他就是住了驿馆,我自然也要出血,不好意思让他自己掏腰包啊!”
师爷捋捋胡须,笑道:“凡官员住过驿馆,都要簿录存案。万一以后有朝廷大员路过,自然也要住进驿馆,若把簿子拿来这么一翻,随员竟达四五十人,岂不太惹眼了?”
屈知县一听,叫苦道:“照这么说来,这回是‘拿起黄瓜敲锣——要整脱一长截’哟……”
师爷笑着摇头,说:“您可趁此机会和道台大人把关系理顺。他毕竟是‘蚂蚁爬筲箕’,路子多,只要高兴了,说不定会在哪个大人跟前给你说好话。您上回花了一万两,巡抚大人欠了您的情,现在又有道台帮您使劲,何愁不能升迁?即便升不上去,要是能把您换个好地方,放个肥缺,还不是啥都弄回来了?常言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年头,不怕没钱,就怕没权。只要您在任上,何愁弄不到银子!”
“话虽如此,可道台大人那么容易就让我牵着鼻子走,乖乖地为我办事?”
师爷嘿嘿一笑:“不怕刀头不烂,只怕火功不到。舍得宝,换大宝,舍得玉石换玛瑙。这就看您舍不舍得下工夫了。”
师爷一席话令屈知县茅塞顿开:“看来这接待还马虎不得。”当下就布置衙役分头行动,物色名师名厨,采购山珍海味,备办高档酒宴。
正在这时,知县夫人从内室走了出来,慢悠悠地说:“你们以为光有好吃好喝的,就能让道台大人高兴了?”
屈知县怔怔地望着她,问:“夫人有何高见?”
“光有好吃好喝还不行,玩才是紧要的。还得有几个年轻标致的小姐陪酒陪玩。”
屈知县点头称是:“还是夫人想得周到。”便对师爷说:“你提前给梨香院打个招呼,叫他们把盖面的姐儿留几个。”
知县夫人摇头说:“不行,那妓院里多是残花败柳,伺候那些末品的芝麻官或者土老财倒可以凑合,可道台大人是喝过墨水的,讲个雅兴,对那些俗气的妓女绝对提不起神来。若在民间物色两个好点儿的黄花闺女作陪,他必然喜欢!”
屈知县
觅美女公差抢新娘
再说当朝那位名叫张鹏翮的大学士,恰恰也在这个时节奉旨赴四川巡检。
张鹏翮是川中遂州人士,曾任过尚书、总督,为官清廉,不畏权势,善办实事,深得雍正皇帝的信任,官至文华殿大学士,是相当于宰相的大官,位高权重。
张鹏翮虽身居要职,却不喜排场热闹。这次出巡,他便衣简从,只和一名贴身侍卫石钊悄悄上了路。主仆二人有时步行,有时骑毛驴,有时坐马车,晓行夜宿,饥餐渴饮。由于张鹏翮不愿惊动地方官府,所以一路无人接送,无人管吃管喝,自然十分劳累辛苦。他们一路到了四川境内,也不去成都巡抚衙门歇脚,径直朝川北一带走来。
这天,主仆二人登上一个垭口,感觉有些累了,便在一株黄桷树下憩歇。
不一会儿,一阵吹吹打打的喜乐响起,只见四个轿夫抬着一乘大红花轿朝垭口走来。
上了垭口,轿夫们放下轿子歇息,新娘掀开轿帘,对随行的媒婆说:“张妈,请给各位大哥送碗茶钱,讨他们一句金言。”
被唤作张妈的媒婆便拿出一大把铜钱,发给四名轿夫和几个吹唢呐的。
众人乐呵呵地收了钱后,给新娘道了谢,齐声祝福道:“天赐福,地赐祥,大花轿儿送新娘。但愿来年生贵子,长大高中状元郎!”祝罢,领头轿夫喊一声:“起鼓!”众轿夫便抓起轿杆,准备抬起花轿继续上路。
正在这时,几个衙役气势汹汹地走来,领头的人高喊一声:“住轿!”
张妈惊问:“你们要做啥子?”
领头衙役阴阳怪气地说:“不做啥子,看看新姑娘嘛!”说罢,一手将轿帘扯了下来。
张妈大声说:“哎,看新姑娘礼貌点儿嘛,毛脚毛爪的,没人调教么!”
领头衙役把张妈掀到一边,将新娘子从轿内拖了出来,粗暴地扯下红盖头,看了两眼,流里流气地说:“嗯,够份儿,带走!”
张妈急了,死死抱住新娘,高声嚷道:“你们是些啥子人,大白天抢人家没过门的媳妇!”
几个轿夫都围了上来,怒目瞪着衙役。领头衙役有恃无恐地说:“你们想干啥?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我们是县衙公差,这是公干,懂不懂?带这姑娘嘛,不是抢,是借,县太爷要借来用几天!”
张妈骂道:“放你妈的屁!你家也有姐儿妹儿,咋不借给县太爷去用?”
领头衙役呵斥道:“就是你这个老不死的话多!实话告诉你吧,道台大人要来,这姑娘临时去当几天差,用了就还,而且要给钱的。她要是把大人伺候高兴了,说不定还有重赏。这等好事,有人想去还轮不上呢,你这个老婆子还闹个啥!”说完,他对其他几个衙役说:“带走!”
几个衙役不由分说就去拖新娘。新娘哭喊道:“张妈,各位大哥,救救我呀……”
站在一旁的石钊见状,欲拔刀向前,却被张鹏翮用目光止住。
众轿夫上前想抢回新娘,领头衙役提刀在手逼住他们,吼道:“若再多管闲事,妨碍我们执行公务,一律抓去坐牢!”
众轿夫见这阵势,再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新娘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