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花转过身子,将头靠在他的肩窝:“我懂我懂。那么,你也不要难过。我知道,你跟他相见恨晚情投意合臭味相投狼狈为奸,一旦翻脸,必定会黯然神伤乃至于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陆子期哭笑不得无语凝噎……
不过,心中的感动却正如暖流般轻漾。
用这样插科打诨的方式来安慰人,也只有她才做得出来。
李元昊此次来汴梁,明为面圣,实则却是为了扰乱朝野的视线。
那日下朝正欲入门,忽闻有人相唤,声音极为熟悉。循声望去,但见那袭蓝衫悠悠而立。第一个反应就是拿酒坛子在他的脑袋上敲个窟窿,以报‘禁欲三月’之仇。也是在那一刻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这般的记仇……
相邀入府,叙旧谊谈别绪,宾主皆欢。
却连夜拟出一道奏折,将当年在‘北崖’所发生的一切如实记录,于隔日早朝前呈给了皇上。并以‘虽非刻意隐瞒,然终究未能主动先行告知’为由,自请降罪。
所幸当年宋夏尚是友邦,全无如今剑拔弩张之态,且皇上一向信赖有加,故而不仅不罪,反倒下旨令他负责李元昊在京的行程安排。
这才总算化解了一场可能的危机。
如果不是处理得及时,单单向满朝文武解释为何夏国太子甫一抵京,便直奔陆府一事,就要焦头烂额。即便自己坦荡无亏,却依然难抵有心之人的借题发挥刻意为难。
而这十余日以来,李元昊居然当真摆出一副游玩的姿态,不谈国事不论政事,只谈景致只论风月。
边关战事一触即发,数十万将士枕戈待旦,两国上下高度戒备。值此之际,身为一国太子,身为军中主帅的他,为何会孤身来到敌营的中心?
是为了麻痹对手,为了表示胜券在握的蔑视,还是另有所图?
无论是什么,正如三年前分别时所感,那种无拘无束毫无保留的倾心相交真心以待,再也回不来了……
压下心中怅惘,打横将怀中的人儿抱起:“对了遥遥,霍楠来信说,小含一个月前生了个女儿。”
“真的?哇!他俩造出来的一定是个超级大美女!”
“过段时间小含会带孩子回来一趟,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
“冬青……”
“嗯?”
“你想不想要个女儿?”
“不想。”
“为什么?你重男轻女!”
“当然不是,你忘了,你说过再也不要生孩子的。”
“我反悔了。”
“还是不要,那种痛楚你受一次也就够了。”
“没关系的,我听老人说,只有第一胎会疼得厉害费点儿劲,以后再生,就像是肚皮上装了拉链……那个……缝了线似的,时候到了,把线头打开,一拉,孩子就从肚子里蹦出来了。”
“……这是哪个老人跟你说的?纯属妖言惑众啊!”
“甭管了,反正我要女儿!我就快被那个小魔星给气死了,我要个贴心小棉袄!”
“你不后悔?”
“不后悔!况且,人家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我现在帮你把曾经的情人找回来,你该有多爽啊!”
“……这又是那个老人对你说的?究竟是谁,我明天要找他好好谈一谈。”
“不告诉你!”
把一脸坏笑的宋小花往床上一丢,陆子期随手将自己的薄衫褪尽,露出结实的胸膛,柔韧的腰线,修长的四肢,还有那啥啥……
一个轻跃,将鼻血横流的某人压在身下,一点一点啃啮着薄薄的耳垂,红红的嘴唇,还有那啥啥……
宋小花一边喘>
“冬青,你是我的,就算你上辈子上上辈子哪怕是八辈子之前的情人通通来了,也一样抢不走你。”
翌日,宋小花整理房间时,发现昨晚的那张纸上有几个看似全无关系的词——
西北,太医,笔迹。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啥究竟是啥啥,请诸位自行脑补……
另,妖怪挖新坑了!书名为《忽悠》,讲述的是一个关于如何搞定扑倒这项技术活的猥琐YD流故事……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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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夜幕笼罩下的汴河宛如一条璀璨白练将汴梁城东西横贯,河两旁是摩肩接踵的人群大声吆喝的小贩,河面上是首尾相接的画舫夜夜笙歌的奢靡。
眼下,无数道目光正汇聚在一处,或倾慕或欣赏或惊艳或只是跟着一起看看热闹……
一艘再简单不过的木制小舟,没有蓬没有桨甚至没有船夫,就这样顺着流水缓缓飘荡,在一片灯红酒绿中悠悠然潇潇然。
而船上一坐一立的两个人才是此次瞩目的焦点,一样的广袖长衫一样的器宇不凡一样的芝兰玉树。琴音和箫声起承回转一应一和,时而低低萦绕时而高冲云端,暗哑了周遭的丝竹打破了世间的喧嚣。
待到最后,箫声陡高,琴音跟随,堪堪仿若将至气竭弦断之际,戛然而止。
片刻的沉静后,抚掌者有之嗟叹者有之叫好者有之默然回味者亦有之。而那二人则同声朗然长笑,旋即对面而坐,斟茶品名赏景,身周的一切仿似均浑然未曾入眼。
“陆兄,且以茶代酒祝你我终于将此曲完整合奏!”
“元兄请。”
“想不到陆兄一介文官,琴音中竟能含有如此激昂烈性。”
“盖因我大宋之所以尚文,乃是希望可以礼仪治天下。然而,若遇以武犯境者,则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身躯也绝不会退却半步。身可灭,魂不消,即便当真铁蹄侵我国土,亦不能灭我国魂!”
元昊含笑把玩着手中玉盏,轻飘飘说了句:“只怕未必。”
陆子期报之以同样的浅笑同样的语气:“不妨一试。”
不再下弯的眉眼斜斜上挑,俾睨而冷然。
始终带着弧度的唇角微扬,温润而坚毅。
随即,又是齐齐一笑。
“陆兄今日特地约我到此处和奏一曲,可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么?”
“无他,略尽地主之谊而已。”
“这段时间,陆兄当真是尽职尽责呀!”
“皇命在身,敢不鞠躬尽瘁?”
“说来,我倒的确是时候该去当面对皇上表示谢意了。”
“元兄打算启程离开了?”
“陆兄眼下难道不正是为了替我送行?”
陆子期垂眼涩声:“还有,恭喜。”
李元昊微感诧异:“喜从何来?”
“喜得麟儿。”
眼眸一凝:“耶律平?你怎会先于我而得知?”
坦然相视:“王妃日前派人递了一封书信给我。”
“你们难道一直都有……”
“没有。自从上次树林一别……”忽地笑了笑:“相信当时的情况,你知之甚详。那之后,这是第一次联系,也是,最后一次。出于尊重,王妃的信笺不便交予你,不过其中的内容可以全盘相告,因为这也是王妃的意思。”
稍顿片刻方沉声道:“‘陆公子,父王病重危在旦夕,请让我夫速归。耶律平绝笔’。”
李元昊执杯的手指猛然泛白:“何意?!”
“夏王骤染恶疾,病发无救。王妃产后血崩,已然长逝。”
深吸一口气,勉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我既全不知情,你又如何得知?”
“太子殿下虽然在国中权大势大,然而如今毕竟孤身在外鞭长莫及。事发突然,有觊觎皇位者趁机把持朝政可谓毫不困难,太子殿下的耳目全数闭塞也是理所当然。至于陆某……”陆子期提壶为他将茶盏斟满:“太子殿下既然能够在我朝安置眼线,我亦可,王妃的书信便是经由此途径方得传出。”
将温热的茶水一口一口慢慢饮尽,待到放下时,李元昊已神思清澈,再无半分慌乱:“相信你们的眼线之所以愿意帮忙带出这封信,是为了让你能够多加一份把握,从而借机打压于我,而非将实情告知于我吧?”
“没错,事实上,我原本也是打算这么做的。毕竟,太子殿下你的确是个雄才大略的枭雄,有你在一日,我大宋便无法安枕一日。所以,你不能继承王位,或者你事后回国夺取王位,都会导致夏国陷入内乱。你方越混乱,则对我方越有利。然而,在反复思量并征得了皇上的同意后,终究没有这么做。我曾经欠公主一个人情,承诺但凡她有所求,我必当为她完成。即便公主变成了王妃,也依然有效。正因如此,她才会甘冒大险,托付于我。”
陆子期放缓了声音,既低且涩:“如今,她求我,让她的丈夫回家,保护他们刚刚出世的孩儿。”
李元昊霍然起身背转,在船头迎风而立。
那套火红的骑装,自嫁我之日起便从未曾再穿过。随着一起消失的,还有你如火的性情。由火至水,你温顺婉约的外表下该是怎样的心已成灰血已成冰。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你,宁愿你骑在高头大马上,扬着下巴冷冷的讥讽,也不愿你困守一方宫隅,低眉顺目在我面前刻意放矮了身段。然而,我却改变不了你,哪怕分毫。
耶律平,我如此冷落于你,你可恨我?我的王妃,你可,恨我……
衣衫猎猎,秋风瑟瑟。
陆子期无声轻叹,将一杯热茶缓缓倾倒于汴水。
良久,李元昊方转过身来,撩衫坐下,自斟自饮,声音清朗依旧:“其实,你不全是为了那个承诺。如今太后的病体也并不是那么的乐观,须知,我所安插的眼线总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陆子期微笑点头:“章太医。”
像是丝毫不觉得奇怪,随口问道:“何时知晓的?”
“惭愧,数日之前方开始怀疑。”
“可否见告,因何而疑?因为严格来说,他并不算是我们的眼线。”
“章太医为太后诊治多年,兢兢业业忠心耿耿,自然不会行此等出卖之事。只不过,他的夫人却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守秘意识,有的时候,难免会将一些夫妻间的对话透露出个一句半句,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受教了。所以,你方也是决计不希望我方陷入混乱的。因为一旦那样的话,则局势必将脱离控制。太后新丧,不宜出兵,边境自然要将安定放在首位。”
陆子期洒然一笑:“正是。而太子殿下你这次入京,为的也就是要确定此事。我大宋若果真决意要与尔一战,则必会将你扣押当作人质筹码,至少也应该软禁起来。之所以这段时间任你来去自由甚至多加抚慰大加赏赐,只可能是因为存了不到避无可避的地步,决不能轻起兵戈的意图。”
李元昊亦坦荡承认:“不错。”
“可惜,这一点我明白得太晚了……不过,你倒真敢拿自己来赌,就不怕万一?”
“不会有万一,即便太后无事,你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最多扣留几日,议个暂时的合约罢了。”
陆子期不由苦笑。是啊,暂时,强敌环伺之下,只能以这种暂时的虚假太平来拖延时日。倘若有朝一日,这种虚假被彻底撕破,又当如何?……
各自饮茶,默然少顷,李元昊又道:“此外还想试试看,如今权势无两的陆大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
“哦?结果如何?”
“不知是幸抑或不幸,君臣不相疑。”
陆子期面向东方肃容一礼:“幸甚至哉!”
“只怕未必。”
李元昊眯了眯眼,忽地出手如风握住了陆子期的手腕。
陆子期眉梢一挑,却一动不动并未有半分挣扎。
狭长的眼角几不可见微微一弯,遂改握为搭,两指轻触脉门,略一沉吟:“陆兄的胃病大好了啊!”
摇头无奈叹息:“还不都是被那些稀奇古怪的汤药给灌出来的。对了,还未多谢元兄,若非元兄的那张方子,陆某可能已然命丧黄泉。”
冷哼收手:“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给你!”掸掸衣襟又道:“本来是因为确定了想要知道的消息,准备回去放手一搏而离开,不料眼下竟变成了这般境地而不得不离开。也罢,不过是晚个几年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