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究是没有躲过和亲的命运,想到这个苦逼的事实,苏小白就忍不住地想要骂天。当然,倘若她要嫁的对象能像前世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里写的那般,温柔霸气深情,俊美得鬼斧神工,最关键的是,她没有遇到过她的陈世美,那么,苏小白姑娘是不介意谈一场跨国恋的,只是可惜。
送嫁的队伍已经行至关外,车窗外是浩荡的戈壁滩。猎猎的风里带着砂砾刮来,迷了苏小白的眼睛,她抬手搓了搓,眼眶立即红了。
“公主,已经出了大宋了。”小宫女忽然出声,而后惊呼,“公主您怎么哭了?”顿了顿,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奴婢知道,公主在想念驸马爷,可是如今已经身在大辽,公主就忘了陈驸马吧。”
“已经出了大宋了啊。”苏小白掀开车帘出去,站起来极目远望,天边出现了一队乌压压的人马。
宫女侍卫们见到苏小白掀开了红盖头,纷纷大惊相劝,苏小白却仿若未闻,仍旧直直地站着。
风刮得她大红色的裙子飞扬。她抬着头看向天边的落日,目光深远,仿若一尊伫立在时光尽头的雕像。
自穿越以来发生过的所有事情犹如电影一般在脑海中掠过,最后是庄严而肃穆的御书房内,仁宗皇帝那张带着无奈与愧疚的脸。
蜡烛爆了个花,大殿内猛地一亮而后又暗了下来。大约是书房太大,仁宗皇帝的话传到苏小白的耳朵中时带了些回荡出来的杂音:“晚儿,你若是不愿去辽国受苦,这是父皇唯一能为你做的。”
被太监送到眼前的,是一个精致的琉璃瓶子。苏小白颤抖着手接下,握紧,眼帘一直垂着,看不清她在想些什么。
“记住,只能在辽国迎亲后才能喝掉它。”
跟来送嫁的将军上前和对面过来的人马交涉,只见那将军身边的指挥官挥了挥旗子,苏小白身边的送嫁队伍便回了头,辽国的人马迅速疾驰而来将婚车围起。
他们举着银枪,绕着婚车嗷嗷笑闹。
苏小白深吸一口气,恍惚中,她似乎又看到了陈世美。
只见他一身黑色战甲,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背着夕阳而来。
苏小白笑了。
小时候常听老人说,人将死的时候都会看到自己所深爱的人。苏小白想,果然是真的。然后她闭上了眼睛,就像一只火红的蝴蝶从车上飘落,艳丽到触目惊心。
“晚晚——”
苍凉的戈壁滩上,这一声喊得嘶声力竭。
(八)
萧恪怎么都想不明白,像苏小白这样怕苦怕累怕死懦弱到没有下限的姑娘,是如何鼓起勇气喝下毒药的。他原本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却成了惊吓。
他在她的床前守了七天七夜,无论谁劝,他都不理。
和公主府一样格局的房间里,萧恪握着苏小白的手,说着这么长时间以来对她的思念:“当初去大宋,就是为前一段时间的那场大战做准备。我们不能输,所以我才会潜入大宋顶替了一个上京赶考书生的身份,偷取地形图。”
“遇到你,真的是个美丽的意外。”他笑了笑,低头亲亲她的手心,“这是我此生最幸运之事。”
“后来,我假死遁走。我不是留了一幅画给你吗?你这个傻姑娘,没想到你真的没有留意到我的落款。”说到这里,他忽然闭上了眼睛,睫毛渐渐湿润,“晚晚,你快些醒来吧,你醒来,我认打认罚。”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在碰触自己的头发,猛地睁开眼,便撞进了她含笑的眼睛里。萧恪的呼吸陡然乱了,不敢置信后是浓浓的惊喜。他控制不住内心惊涛骇浪的激动,每天每夜的期盼终于出现在眼前,可太过真实的感觉反而显得像在梦境里,他嘴唇颤抖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的手虚弱地颤抖着,可还是用尽力气去碰触他的脸颊,萧恪连忙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萧恪连忙侧耳过去,只听她气若游丝地道:“我真欢喜。”
“以后我们好好的,我再也不骗你了,再也不。其实辽国也挺好的,我可以带你去看辽阔的草原,我们一起骑马奔驰,我还可以带你去沙漠绿洲,去看壮阔的戈壁滩等你好起来,我就带你去看,我会让你每天都欢喜,好不好晚晚,晚晚?”
她紧闭着双眼,再也没有回答,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了,可嘴角还含着浅浅的笑,那笑容像是在夜里永恒绽放的白色花朵。
萧恪怔怔地,像是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好一会儿才爆发出一声绝望地嘶吼:“不——”
辽阔的苍穹上,惊散了一队大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