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是满席你呢?”
“满席永远只是一个厨子,满席毕生只有一个愿望,并不是位高权重,而是能替自己所爱之人每日洗手作羹。”
他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老皇帝高深莫测地笑,失落地摇摇头,拖长声音道:“满席啊,我算是明白了!”
老皇帝明白什么,他并不想知道,只是在第二日,老皇帝便宣布了太子的人选,并不是聪慧有才的四皇子,而是大跌众人的眼镜,将皇位传给了敦厚温良的大皇子。
他永远记得大殿之外,四皇子露出的笑容,那么的森冷,却又那么的妖媚,“苗大人,你尝试过失去最重要之物的感受么?”
他摇头,心里暗自叹气。
“苗大人,终究会有这么一天的,本皇子定会让你尝一尝这失去重要之物的滋味!”
他永远记得四皇子冷冷的声音,唇边犹带着诡异的笑容,眼神如同最毒辣的蛇信,嘶嘶地向他吐着。
想到这里,他不禁长叹一口气,将林无鸟拢得更紧:“无鸟,不如你放弃小厨的晋升资格,出了宫吧,我养你好不好?”
林无鸟向来奉行女权至上,对于依附男人这种思维很反感,小嘴一撇,立刻拒绝:“不要,我要呆足三年,得了皇家御厨的称号再出去。”
苗满席忧心地看她,见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将余下的劝解都咽了下去,不禁满含忧虑地用唇点了点她的脸颊:“无鸟,万事小心,宫里多险恶。”
林无鸟腻在他的怀里,平生心里有了甜到掉渣的蜜意。直到无鸟去海棠殿的时候,还带着这股甜意。
自从上次给来使做菜以后,四皇子不再刻意地留林无鸟,出入时间由她,她反而自由了起来。
“林小厨,请问你要加多少勺糖?”四皇子单手支着头,看她精神恍惚地一勺又一勺往他的汤羹里添糖。
如此看来,目前已经最起码有十勺了。
他实在好奇,这么一小碗汤羹,十大勺糖会是一个什么滋味。
林无鸟大惊,恢复了神智,立刻诚惶诚恐地拿起盐盒,又挖了足足四五勺的盐粉投了下去。
四皇子抿着嘴看她做这些事,哭笑不得。
“常喜,这碗汤羹赏你了!”他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小常公公立刻颠颠跑过来,一把接过碗,往嘴里倒。
只一口,他的脸就扭曲得变了形。
“常喜,味道怎么样?”四皇子托着下巴问他。
小常公公看看笑意盈盈的四皇子,他的眸子总是不时地溜向林小厨,心里有谱,忙作出一副很陶醉的样子,答道:“此羹只应天上有,味道真是……真是好极啦!”
噗嗤……林无鸟差点把嘴里的一口口水给喷出来。
小常公公,你真是会拍马屁,这样一碗汤,你也能喝得这么哈皮,果然拍马溜须的功底是一流的。
四皇子微微一顿,转过身,意兴阑珊,看见林无鸟腰间忘记解下的十三套,眼神一顿:“这是……苗大人给你的?”他记得苗满席的腰上原先是拴着这么一套袖珍厨具的,此刻拴在林无鸟的身上,却略微显大了一点。
刹那间,他的心微微沉了一沉,有一种莫名的不快席卷了他的全身。
“是”林无鸟摸摸包裹,笑眯眯地回他。
“你难道不知道宫中有规定,宫人不能携带这些东西入内殿?”四皇子眯了眯眼,心下对她唇边的一抹甜笑暗自恼怒。
林无鸟抓头,很无辜地回答:“四皇子,小的是厨子,不是宫人!”
她看见眼光冷冷的四皇子,讪讪补充:“我是为了四皇子您而随身携带随时备膳准备的。”
四皇子懒懒地一笑,道:“这么说来,林小厨如此投入研习厨技,近日里素面一定下得更好?”
林无鸟硬着头皮傻笑,对于素面,她的手艺已经有了质的提高,已经由糊状能下成一根一根分明无比的面条。
“后日便是本皇子母妃的生辰,往昔里,她生辰当天,中午都会吃一口素面,你帮本皇子尽心做一碗素面,给她送去。”
他顿了顿,眸光闪了闪,伸出指头,指了一指案几上的金盏道:“用这个盛放面条,估计她会很开心。”
那是一盏非常漂亮的金盏,宽宽的盏口,金光灿灿,盏的把手是两片芍药叶,盏盖的顶上怒放着一朵大大的芍药,这朵芍药却是用五彩宝石雕就。
烛光之下,流光溢彩,保湿的光芒折射在墙壁之上,五彩缤纷。
“好漂亮的喇叭花!”林无鸟赞叹。
“那不是喇叭花!”小常公公插话,用畏惧的眼神瞄了又瞄自家的主子,难得今天四皇子并没有追究她的嘴误。
林无鸟立刻赞叹:“我一眼就看出它不是喇叭花了,哪有喇叭花长得这么澎湃!”
“那是什么花?”
“它就是一朵……怒放的波斯菊!”
“咳咳,那是一朵芍药。”四皇子举袖,掩去抽搐的嘴角,“母妃的别号就叫芍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