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斯葛德的脸涨红了,“我反对这样的行为。”
池云的眉毛扬了起来,“你是处女?这种态度可说不过去,我们还要在β-Ⅲ开创一个新的种族呢。基因样本已经够稀少的了。”
“我想要的是真正的婚姻。”格拉斯葛德有些生气地说,“然后看看上帝乐意赐给我几个孩子。但这些孩子必须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在飞船上的这段时间,我不去玩那种荒诞的‘音乐床’游戏也没什么要紧。反正飞船上有很多女孩乐意那么做。”
“比如说我。”池云还是十分平静,“当然,确定的关系会有的。但与此同时,偶尔找些乐子又何妨呢?”
“我很抱歉。”格拉斯葛德说,“我不该评价他人的私生活。再说你和我的生活又是如此不同。”
“的确。可我不认为我比你不幸。事情恰恰相反。”
“什么?”格拉斯葛德惊讶地张大了嘴,“你不是认真的吧?”
池云微笑着。“你知道我的过去,艾玛,但那不过是表面--甚至你可能连那都不清楚。我能猜到你在想什么。我的国家分裂了,陷入了赤贫,在一次次的革命与内战中挣脱。我的家人很有教养,保留着传统的观念,但在我的国家,那种令人绝望的贫困是无法摆脱的--出来那些邪恶的上流社会人士。当机会来临时,我家人付出了很大的牺牲将我送到巴黎大学。我拿到学位之后,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辛苦帮助他
们。”她转向光芒逐渐消退的太阳,静静地继续道,
“关于我的男人,他是我在巴黎学习期间的同学。后来,由于我的工作关系,我不能常在他身边。最终,他去探望我的父母。我本来是要尽快到他那里去,和他结婚,举办婚礼--尽管我们早就在一起生活了。但是那里发生了一起动乱。他死了。”
“哦,天啊--”格拉斯葛德开口说道。
“那只是表面。”池云打断了她,“只是表面。你没有注意到吗?我也有爱我的家人,也许比起你的家人来,他们的爱更广阔,因为他们完全理解我,对于我要永远离开他们的事实并不抗拒。这世界上的很多东西我都看过,比在头等舱走马观花的旅游所看到的东西多得多。我拥有我的雅克。还有其他人,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我离开的时候没有遗憾,也没有不能治愈的伤痛。幸运的人是我,艾玛。”
格拉斯葛德只是沉默着。
池云牵起她的手,站了起来。“你一定得放松自我。”行星学家说,“在如此漫长的旅途之中,只有你自己教会你怎么做,但也许我能帮上一点忙。到我的舱室里来吧,我们来给你做一件合适的长袍。种族
和解日派对就快召开了,我希望到时候你能玩得开心点。”
思考一下:仅仅一光年的距离就让人无法想象。你知道它有多长,但你根本无法理解。以我们平时常见的速度为例,比如说,在现代化的交通条件下,一辆小汽车的合理速度大约是每分钟两千米,以这个速度走完一光年需要差不多九百万年。而在太阳附近的恒星,各自之间的距离平均起来大约是九光年。室女座β和太阳之间的距离是三十二光年。
尽管如此,人类仍然可以征服这距离。如果飞船以一个G的加速度持续加速,一年之内就可以飞行半光年。最终她的速度将会非常接近终极光速,亦即每秒钟三十万千米。
然而理论上的推断却在实践中遭遇了困难。做到这一点所必需的巨大能量从哪里来?即使在牛顿的宇宙观条件下,使用携带如此之多燃料的火箭也显得荒谬异常。而这爱因斯坦的宇宙观当中,随着速度逐渐接近光速,整个飞船的质量将会趋近于无穷。于是,火箭设想被毫不留情地抛弃了。
燃料与反应物料其实就在太空之中!所谓的真空实际上充满了氢原子。当然,以地球的标准来看,氢
原子的密度是太低了:在太阳与其他恒星之间的太空,大约每立方厘米只有一个原子。尽管如此,假设飞船以接近光速的速度飞行,那么每秒钟就会有三百亿的原子撞击到飞船的每一平方厘米的表面上。(在飞船运行早期,这个数据也不会有很大的变化,这是因为距离恒星越近,空间中的氢原子密度也就越大。)蕴藏在这些原子之中的能量足以让人震惊。原子撞击船壳的瞬间会产生数百万伦琴的强烈辐射,而对于人类来说,不到一千伦琴的辐射量就足以使其在一个小时之内死亡。使用任何种类的防护层都无济于事。就算把防护罩做得很厚,姑且不提难于启动的问题,在启动之后,这些防护罩也将很快消耗殆尽。
不过,在“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诞生的这个时候,无须任何物料的防护手段已经投入使用:这就是磁-氢联合力场。它的能量脉冲可以前出数百万千米,利用偶极子捕获空间中的原子--甚至无须电离--并控制原子流。这种联合力场并不仅仅像护甲一般被动地防御,它还可以驱散星际灰尘和大部分气体,只有最主要的氢可以例外,但这些氢原子被驱赶到后方,它们以弧形线绕过飞船,飞船本身不会受到任何
辐射。最终,氢原子进入一道涡流圈,然后被压缩,最终成为巴萨德驱动器的燃料。
飞船的体积并不小。尽管如此,与周围的广阔力场网相比,它不过是一块小小的金属罢了。这力场已经不再是由它本身产生的了。当飞船获得最低启动速度的时候,它开始了产生力场的进程;但力场很快就变得太大,太迅速,以至于只有它本身才能产生和维持它。主热核反应堆(减速系统用的是另一套)、文氏管这一系列为飞船加速的设施都并未设在飞船上。大部分设施甚至根本没有物理存在,只是宇宙尺度的合成矢量。飞船的控制设备受计算机引导,其工作与传统的自动导航大为不同。它们的作用更像是催化剂,适当地使用能够影响那些规模巨大的反应,能够增加反应速率,也能够降低反应速度,并最终使其完全停歇但这些需要时间。
飞船的能量来自于恒星式的氢聚变,飞船后方的巴萨德模块将巨大的能量与辐射聚集在其电磁场中。在反应中产生的能量推进飞船向前,而释放出的光子则在巨大的气体激光器中聚成一道足以将任何固体直接化为蒸气的激光束。聚变反应产生的能量并没有得到百分之百的利用,但大部分散失的能量却将逃逸出
聚变反应的氢原子电离。这些光子、电子再加上聚变反应的产物也被力场抛到后方,这种离子风反过来又增加了其本身的动量。
这个过程并不稳定。实际上它就像生物体的新陈代谢一样,如同在灾难的边缘舞蹈。不可预测的变量时时诞生于空间之中,对整个反应进程造成干扰。力场的范围、强度以及气体诸多参数必须及时准确地进行调整。这是一个有数百万个参数的函数,只有计算机才能够迅速地解决这个问题。输入数据和输出信号以光速来往--这是物理世界的最高速度,但即便如此,它穿越一百万千米的距离仍然需要三又三分之一秒。如此缓慢的反应速度已经足够致命了。等到“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接近终极速度、从而造成显著的时间效应时,这种危险还会变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