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害怕,我又跑了起来,突然觉得这个公墓这么庞大,路实在太远。
接待处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这灯光看上去如此温暖,我松了一口气。跺了跺脚上的泥,理了理头发,走了进去。
老胡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到我,立刻站了起来,我对着他摇了摇头。他的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他知道我没能拿到货款,还得等一会儿。接待处的小女孩已经准备下班了,手里拿了提包,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厌恶地看着我们——我们不走,她就不能锁门下班。问她财务室的人去了哪里,回答也是:“我不知道!”
我又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到了6点半,我竟然在墓地里转了一个小时。而现在的选择只能是,要么再去财务室看看,要么就明天再来。想了一下,我打算叫老胡跟我一起再去看看。
老胡的胆子似乎比我还要小一些,他都不敢四顾,只是埋头跟着我走。但是有一个人做伴,我觉得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后悔刚才没有叫他一起来,害得自己吓得那么惨。财务室还是没有人,我有些恼怒,就大声地喊了喊,声音回荡在屋子后面的树林里,仿佛有人在应答。仔细听了听,却又没有了。老胡显然也听到了,疑疑惑惑的往树林里走去,我不敢跟去,只站在原地等他。一会儿,听见他似乎在与人交谈,声音很小,说的什么听不清楚。极目望去,林子里阴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周围寂静无声,只有树叶哗哗地响。
天色越来越暗,我料想今天已经是来不及了,便大声的叫老胡,等明天早上再来。
过了一会儿,老胡慢慢地走出来,问他在跟什么人说话,他只是笑。我催了他赶紧走,转弯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树林里,依稀看到有个人影,好像就是给我指路的那个中年妇女。心里一激灵,这个女人行踪诡异,会不会是……,背后又开始发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车在开着,老胡一直很沉默,气氛十分古怪,我用手在脸前扇风——其实一点都不热,我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地紧张。想跟老胡说说话,他很反常,我需要证实一下,他是不是老胡。
我干笑了一下,故做随意地问:“今天你还去接你的儿子么?”老胡笑了笑,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我又问:“刚才你在树林里,是在跟谁说话?”他又笑,笑容十分怪异,好像是谁在拉了他的嘴角往后面扯。以至于他的口水都溢了出来。我惊骇地看着他嘴角的口水,觉得事情开始不妙了。
路上空无一人,我试着拉了拉车门,能拉开,响了一声,老胡转过头看着我,还是不说话。他这个样子,更坚定我逃跑的决心,他已经不对劲了。我猜就是传说中的“鬼上身”。车速不算快,我在寻找合适的地点跳车,前面的山坳里,有几所房子亮着灯光,我如果在这个时候逃下车,还可以跑到那里去求助。
斜着眼睛看了看老胡,他还是面带笑容地开着车,口水已经流到了毛衣上。不能再迟疑了,我用力打开了车门,突然,一只手掌牢牢地抓住了我的左手,我尖叫起来,老胡看着我,他的指甲掐到了我胳膊上的肉里。我挣扎起来,老胡还在笑,那笑容看上去极其恐怖。我咬他的手,右手抓了杂物箱里的扳手砸他的脑袋。鲜血从他的头发间流出来,他的脸变得更加恐怖,却还是布满了笑容。我几乎要晕厥过去,砸他的手也越来越软。然后耳边听见一声巨响,车身剧烈的晃动起来,我的脑袋狠狠地撞在挡风玻璃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浑身剧痛,脑门上紧紧的包了纱布,见我醒了,妈妈摸了摸我的脸,说:“好了好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这一次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完全康复,所幸没有严重的内伤,只是脑震荡。断断续续地听说,是因为老胡驾车的时候打盹,我们的车才翻到了约一米高的堡坎下面去的。
后来清醒以后,想起在公墓里恐怖的遭遇,同事来探望我的时候,试着向他们问起老胡,他受的伤更重,头部皮肤没有完好的地方,手臂和腿骨也骨折了。还好性命无碍。
我出院以后,去看老胡,他已经回家休养了,见了我,十分惭愧的样子,说是不应该在开车的时候打瞌睡,害得我一起遭了殃,他的老婆跑前跑后地招待我,生怕我责怪他们一样。
从老胡家出来,我挽起袖子,看了看手腕上依然存在的掐痕——也只有这个,才能证明那天的遭遇,都是真的曾经发生过,并非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