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自然的笑笑:“没有没有,只是……楼下的店面开铺有点早,比较吵。”
房东点燃烟,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册那”,手往楼下指着,大概是故意要让王老板他们听到,他声若洪钟的骂开了:“就是这家店呀!吵是吵的来!上家老子的房客也是让他们赶走的……”
我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别……人家也是做生意……”
房东吐了口烟沫儿,似乎余怒未消:“我也是做生意呀!总这样房子怎么租的出去。”他把烟丢在地上踩灭了,语气稍微缓和了点:“小伙子,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一周你不在,我都是住在这边,晚上听听好像楼下也没有什么声音,白天连店都不开了,估计是要转让了。”
“什么,一周没开了?”
我一口烟呛在喉咙里,剧烈的咳了起来,房东哈哈笑了声说:“这房子我还给你留几天,你想好了告诉我。”
我一个人被留在了房间里,房门被关起来的一瞬间,我本能的打了个寒颤。
烟灭了又再点上,我有点儿后悔,刚刚应该跟房东一起离开的。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实在没胆量走出这个大门。
还是先试着联系一下维君吧,我挺担心她的。而且可以确认的是,她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举动。
拨打她的号码以后,她的手机关机了。我试着拨打楼下的外卖电话,可是那部破电话的铃声我在二楼都能听见它响了半天,却同样无人接听,看来楼下真的没有人。
我的胆子大了些,走下楼去,看见那块外出三日的牌子还挂在那里,走上前去耳朵贴在门口听了半天也无动静。
维君和王老板去哪里了?这么一个店铺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沉吟着走回了房间,一种不祥的感觉愈发的强烈。难道是王老板发现那天隔墙有耳,中途折回却找不到我,所以对维君下了手?
越想越害怕,透过窗户看着一楼的天井,死寂沉沉,弥漫着一股让我躁动不安的气息。
我决定下去看看。
房东让我“再考虑几天”,临走时又把钥匙给了我,房间的锁是单向的,我用钥匙把门反锁,钥匙留在锁孔里,这样一般的人从外面是没法把门给打开的。这房间虽然有些破旧,惟独门很厚实,撞门的话也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我有把削水果的小刀,揣在口袋里,打开窗户小心翼翼的爬了下去。落地时同样悄无声息,但我没有了上一次的得意。紧贴在水槽后面,接着天井里的灯光观察屋内--看来里面确实没有人。
很意外的,后门被我用小刀一撬就开了。屋里整整齐齐,被收拾的非常干净,我把灯打开,前厅后院找了一遭,却没有发现太多异常的地方,维君和王老板的所有生活必需品都还在,这说明他们并没有移居的打算。
地上的血渍早就被清理了,我努力不让自己去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但空气中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让我又本能的不安起来。
一定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环顾四下,一处处的小心查看。发现他们离开的时候细心的把水、煤气的总闸都关掉了,但是……电的总闸没有关上。
我的耳边忽然传来细微的嗡嗡作响,牵动着我逐渐变得敏锐的感官神经。
我的视线定格在了依然还在运作着的那个大冰柜上,上次王老板从里面拿出储存人体器官的小冷藏箱,难道他们还在里面储存着若干个受害者的脏器?
我顿时有些激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买了几张新的手机卡,就是为了彻底让王老板他们找不到我,我可以用其中一张报警和通知媒体,这件事情一旦再度被捅开而且出现证物,恐怕也不是一两个上面的所谓“内幕”的人可以压下来的了。
我压抑住即将破解谜团的兴奋,小心翼翼的拉开了冰柜。
我终于明白空气中那股怪异的气味是什么了。
冰柜里有一个人,虽然我不知道是否还能这么称呼他。
或者,这是一朵巨大的血肉之花。
冰柜里的人全身的血肉仿佛被最严苛的雕刻大师一丝不苟用小刀雕琢过,他的头皮被被完全剥离了,所以我无法判断他是谁,他的眼睛也失去了眼球,空洞的眼眶无力的看向我,让我肠胃紧缩,几欲呕吐。而他的身体……我几乎可以想象那一把刀如何切入这个人的身体,随着刀路的游走,他皮下的肌肉如同被刨开的木屑,翻卷而起,血色如墨晕染,带着生命流逝那瞬间的诡异之美……他的脂肪被切开,露出鲜活的肌体,刀在这累累的肌体上如舞者的鞋旋转着,带起一块块的血肉纷飞……这个人全身如同披着一件碎纸的衣服,血肉没有完全离开他的身体,他整个人好像成了一个支架,无数细碎的人肉在上面悬挂着,他的身上已经结了霜,红与白色,妖艳与残酷,构成这一副让我几近崩溃的图画。
我默然无声的坐倒在地上,冰柜被打开后,那股怪异的气味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
我已经无法再判断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好想就这么昏阙过去,永远离开这个疯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