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想怎样才能重新看到鬼的法子。我想啊想,终于想起了贾道士,我想,他能够给我把火焰治起来,也应该能把我的火焰治下去啊。
我立刻去找贾道士。可我并不晓得贾道士住在哪里。我想了想,准备去一枝花儿店里问问。一枝花儿店里,天天有人在那儿打牌,人来人往,几个村子的都有,一定有人晓得贾道士住在哪儿。
往常,一下坡,转一个弯,望得见一枝花儿店时,就可以听到搓麻将的声音,“买马”(看客买桩)的人鸡喊鸭叫,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有时候简直要把屋顶掀翻。可这天,我没听到喊叫声。店里静得出奇。
店里坐着一些人,里面一张桌子的麻将也没开。我笑嘿嘿地说,没打麻将?人都站了起来,给我让座,掏了烟给我敬。一枝花儿还专门给我泡了一杯茶,说广成,你是个稀客哩。我们刚刚正在说你。我嘿嘿笑着坐下来。
一落座,我认得的不认得的,都找我说话,问我最近又看到了谁的魂没得,鬼是不是都青面獠牙、牛头马面等等。我只抱着茶杯喝茶。
豁嘴儿这时大声说,老哥你说个实话。豁嘴儿过去一直喊我宝儿,这天他喊我老哥,我蛮高兴。可他一说问个实话,我心里顿时一沉,他难道晓得我在日白?我不住地喝茶,拿眼睛瞟他。他说,你喜欢去花坟园里去睡,是不是和绣花鞋一起睡在雕花床上?你感觉是不是特别舒服?
屋里人都笑起来。可我没笑。我感觉豁嘴儿这样说很不好。对绣花鞋不好。
你醒来时裤裆是不是湿的?
豁嘴儿越说越下流了,我说,她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们在一起做什么?坐在一起日白?手拉起没得?亲过嘴儿没得?嘴是热的还是冷的?豁嘴儿说。
我想不到豁嘴儿会想出这么多。而且,我不晓得怎么回答豁嘴儿。我不和你说。我说我就问一枝花儿晓不晓得贾道士住在哪儿,我想去找贾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