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玉珍找来,”柳延年喘着粗气对二杆说,“让她见见袁县长和杨保长。”
玉珍知道少武阵亡,嚎啕大哭。杨三益和袁县长想去劝劝,被柳延年拦住:“让她哭吧,这孩子心里头苦哇!”说着,他一张嘴喷出了一口血。
柳家又乱成一锅粥了。二杆这边劝姐姐玉珍,那边忙着照顾老爷,找大夫看老爷的病。
柳延年病势加重,玉珍也只好强忍着亡夫之痛,和金梦瑶一起服侍公公。晚上点灯的时候,柳延年己气若游丝,对二杆说:“……长文咋还没回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二杆忙说:“老爷,我已经叫小顺子去找去了。”
柳延年点了点头,看了看金梦瑶说:“……老大家的……长文就全……靠你了……他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你要管管他……”
金梦瑶哭道:“爹,您老就放心吧!我记住您的话就是了。”
柳延年又抓住玉珍的手,吃力地说:“孩子,柳家对不住你呀……以后……遇到合适的就……千万别苦了自己……”柳延年老泪纵横。
玉珍看到公爹气息奄奄的样子,想到在这个家里,公爹对她最好,从没当她的面发过一次火,忙跪在柳延年的炕前,哭道:“爹呀,您就是赶我走我也不走,我要侍候您一辈子……”
长文这时急匆匆地赶回来了,扑到父亲的床前,说:“爹,我回来了。”
柳延年微微睁开眼,嘴角一张一翕,似乎要说什么,可就吐不出话来,他看了看长文,颤抖着手微微指了指西墙,头一歪,去了。
不到十天,柳家就走了两个人,全家上下都是一片悲戚。
这天,长文拍了拍二杆的肩头,说:“好兄弟啊,往后的日子还得靠你多扶持我一把,我现在真是心力交瘁了。”
“少东家,这是说的什么话!二杆虽不姓柳,但自认也是柳家的一员。少东家的事就是俺的事。”二杆拍着胸脯子貌似爽快地说道。
情动
微弱的灯光下,玉珍正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底,她一想到少武,心就碎了。虽然这个男人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少武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
“玉珍,还没睡?”玉珍忽听屋门嘎吱一响,金梦瑶走了进来。
“嫂子,快坐。”玉珍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给金梦瑶倒了杯热茶。
其实,要论起来,金梦瑶比玉珍还小二岁呢!不过,金梦瑶却比玉珍精明泼辣。妯娌俩聊起家常来,金梦瑶说:“这事放在我头上,我可不死守,女人是水做的,流到哪家是哪家,何苦自个儿熬死,枉活了一辈子女人。嫁给你哥这个窝囊废,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说不定啥时候就把绿帽子给他戴上。”说完咯咯直笑。
金梦瑶呷了口茶,从袖口里摸出个绿绸包来,在玉珍面前轻轻地打开。玉珍一看,绿绸上躺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
玉珍忙说:“嫂子,这是——”
金梦瑶笑道:“这是你大哥从城里玉器店买回来的。你一对,我一对,一模一样。”说着捋起袖子让玉珍看了看。
玉珍推辞道:“嫂子,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咋好意思收,你还是自个儿留着戴吧。”
“玉珍,他们柳家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这是你大哥的一点心意,老爷子没了,家里没了顶梁柱,少武又——”金梦瑶说着眼圈微红,“这个家,你哥不管谁管?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安慰你的心。他不止一回跟我说,你的命太苦了……”
“那好,我收下。”玉珍轻轻地说。
妯娌俩又说了会儿闲话,金梦瑶这才回去。走到门口,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玉珍说:“我明天要回娘家住几天,也就十天半月。我跟你大哥说了,让二杆送我去。这家里头,你就多操下心吧!”
玉珍道:“嫂子说的是什么话?这家里的事不也是我的事吗,住多少日子都成。”
金梦瑶这才笑笑回屋去了。
玉珍上炕看看玉镯,再没心思纳鞋底了。她想,明天跟长文独处一院,孤男寡女的,可咋过呀!
金梦瑶是故意向长文提出要回娘家住些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