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晴雪在坑里的表现算是镇定,上来后却像是松了气般地崩溃,瘫坐在地上嘤嘤哭泣。方才蹲在她身边连声安慰,待她止住眼泪,方才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气活现。
“你的刀呢?”他问,“和你说话呢,刀呢?”
我从来没有随身带刀的习惯,就算有,老板娘在捆绑我时也会搜走。
见我默然无言,他愈发来劲,“你和老板娘是不是一伙的?说!”
我的手指在瓶颈上转了转,用力一掰,瓶颈断开,切口处整整齐齐,“有些东西比刀好用。我有几个问题,你最好如实回答,否则你就得死在这里。”
他的脸色发了白,嘴上依然很硬,“那要看是什么问题。”
“你们两个人来达哈苏的目的是什么?”我问。
“我说过,一个读者邀请我来做客。”
我把瓶子扔到地上,双手展开,一条乌黑的金属丝在胸前绷直。它缝在我的毛衣后襟,遇到危险时可以抽出来救急,切割绳索或者皮肉轻而易举。
“不要冲动!”他退后几步,“我说的是实话!那个读者告诉我,有人要来达哈苏杀害旅馆的老板娘,我便前来看个究竟。在火车上,我发现和你交谈的那个中年人的相貌,和那个读者描述的行凶者很像,但他在火车行驶进隧道时忽然消失了,我以为是你在幕后指示杀人……”
我皱了皱眉,按照他的说法,薛晴雪对老板娘的试探也可以解释的通,可是既然那个中年人要杀害老板娘,她为什么反对我们下手?
“你以前来过达哈苏?”
“我和小雪都是第一次来,旅馆里的构造环境是那个读者告诉我的。”
“你倒挺相信他。”我冷哼道。
“我要是能阻止犯罪,事迹刊登上报纸,对我的新书是个免费的宣传……再说,我区区一个大学生,他骗我也没任何好处。”方才吞吞吐吐地说。
“他叫什么名字,你有他的住址吗?”
“他住在西院胡同七号,叫赵小树。不过他特地嘱咐我,这个名字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赵小树?!我的眼角跳了一下。
我盯着薛晴雪,她神色木然,低头不语。这女孩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这个赵小树是假的,但依然口口声声地叫这个名字,是单纯为了讽刺,还是另有更深的涵义?
我沉吟着,一时拿不定主意如何逼问她。
正在这时,烟雾从地下室的入口飘进,越来越浓,很快席卷了整个地下室。方才拉着薛晴雪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不管不顾地拉开了门,火舌伴随黑烟气势汹汹地涌了进来。我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了一句,脱下毛衣,砸碎几个酒瓶,将里边冰块敲碎铺匀,热浪很快融化了它们,我用毛衣裹住头,弯腰跑了出去。
整座旅馆都在熊熊燃烧,肯定是有人泼洒了汽油之类的东西纵火。我躲开坠落的房梁,直奔大门。这时我忽然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孩子的笑声!
我循声跑进后院,四周火墙的照耀下,一个小小的火球站在井边跳来跳去,是那个小男孩!他见我到来,笑得愈发欢畅,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痛苦。我犹豫了一下,想要取水救他,他却的笑声却戛然而止。
“电鬼!电鬼!来了——”伴随着惨叫,他坠入井中,顿时没了声息。 追迹
旅馆的大火引发了很大的骚动,住在周围的人蜂拥而出,拼命地将一桶桶水泼在自家房屋的周围。滴水成冰的寒夜,道路与墙壁在火光中闪闪发亮,酷似童话中冰雕的城堡。
我站在阴影中冷冷地打量他们:这些人就像幽灵,只有在自身受到威胁时才会出现。火光熊熊,他们眸子中的光芒比火光更加狂热,这是一种混合着惊恐绝望以及愤怒的光芒,困兽犹斗的光芒。他们的动作虽然慌乱,但很有默契地一声不吭,整个场面看起来宛如一幕无声剧,既滑稽又令人暗暗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