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嘟嘟哝哝地出去办事了,我把女尸拖到墙角,有条不紊地磨起了咖啡豆。我喜欢听咖啡豆在手磨里化为齑粉的动静,像极了骨头的碎裂声。
最近我的业务很忙,经常要通宵工作,每天早晨回到住处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煮杯滚烫的黑咖啡。
今年的冬天异乎寻常的寒冷,可是这种寒冷反而刺激了很多人心中的杀机。我每天奔波忙碌,想尽各种办法实现他们的愿望,忙碌归忙碌,生活和钱包一样愈发充实。
有杀人意愿的潜在客户通常面临两种选择:要么雇一个杀手,要么咨询一个犯罪策划师。前一种很常见,后一种是新兴的行业,发展空间巨大,所以我投身于此。
我和客户之间通常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能够狠下心除掉第一个障碍的人,遇到第二个障碍时自然不会优柔寡断。对他们而言,犯罪顾问和法律顾问同样不可或缺。
我并不是个嗜血的家伙,工作和爱好往往是两回事。比起酬金,我更看重客户所能提供给我的信息资源。
现在我就有一个从事投资咨询的客户,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你好。”他的声音很开朗,“好久不见,某先生。”
“我有些事需要咨询。”我开门见山。
“请讲。”
“你那边有关于达哈苏的消息吗?一座小城市。”
“稍等,我查一下。”
我听到了话筒那边传来敲打键盘的声音
“简单地说,那是座没有投资价值的城市。它快完蛋了,至少从经济角度来看是这样。”他用典型的工作腔调介绍道,“怎么,你对它有兴趣?”
“那里有一座热电厂,现在情况如何?”
“耗光了当地的煤炭资源后,投资方在两年前撤资,有没有人接管我就不知道了。”
“投资者是谁,有什么背景?”
“不清楚。在我看来,那是个典型的盲目投资,失败在所难免,所以也没特别研究的兴趣。如果你需要,我倒是可以帮你调查一下。”
我想了想,“好的,下次我可以给你打折。”
“希望不会有下次。”他发出暧昧的笑声,“不过也难说。”
放下电话后我走进卫生间,镜子里的那个人有着张还算过得去的面孔,说是年轻,可眼角和额头已有了浅浅的皱纹,额头的发丝隐隐露出了几缕银色;说是衰老,但他的下巴和面颊的肌肉平整紧绷,双眼更是隐隐露出寒光。
“祝你二十二岁生日快乐。” 我对镜子里的人说,他对我露出狞笑,“听到了吗,达哈苏快完蛋了。”
经过一番琐碎的过程,咖啡终于沸腾着冒出了香气。我倒了一杯,面对这杯滚烫如火焰,漆黑如地狱的液体舔了舔嘴唇,然后一饮而尽。
热力还没有散尽,我就听到了老麻上楼时的沉重脚步声。
他气喘吁吁地夹着个沾满灰尘的录像机,花白的头发被风刮得乱作一团,“都办好了,我找了个在一家冷库管事的朋友,告诉他我有点年货要借他的地方储藏。”
“年货?”
“我买了几口白条猪,打算和尸体一起装进编织袋。”
“很好。”我说,“接下来你要做的是帮我装好录像机。”
他不情不愿地拉长了脸,但还是照办了。等到他离开后,我打开电视调低音量,放进了那盘录像带。
长时间的雪花过后,一幅略微变色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
是个晴朗的夜晚,圆圆的满月毫无遮拦地照亮了夜空。镜头对着月亮停留了十几秒,忽然下拉,面前出现了一片平整的柏油路面。摄像者扛着机器向前行走,颠簸的画面让人感受到他的脚步颇为沉重。
这里是一座三面环山的平地,远方山峦漆黑的轮廓宛如不动声色的观众,目睹着摄像者的行程。这段行程足足持续了将近十分钟,似乎永无尽头,就在我开始打算按下快进键时,画面出现了变化:一段铁轨出现在前方,直直地通向远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