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古代的称谓变化很大,各个朝代的官名、称呼等颇有不同。尤其是在各种无良历史剧穿越剧满天飞的今天,您可千万别亲信剧中的台词,万一称呼弄错了,小则被人白白占了便宜,大则很有可能会被对方暴打一顿!
为了您在穿越到宋朝后能顺利蒙混过关,不至于闹出笑话,那就跟着作者俺一起来八一八宋朝的各种称谓。
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眼睛一闭一睁,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巨大华丽的寝阁内,寝阁外夜色沉沉,寝阁内燃着一百二十枝蜡烛,几案前放着几本奏折。再一看自己穿的衣服——明黄色的寝衣!
没错,作者俺要恭喜您,尽管几率非常小,您还是幸运地穿越成了皇帝!
就在您准备大笑三声抒发一下帝王的豪情之时,一件鹅黄盘龙百花蜀锦的薄丝绵袍披到了您的身上,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官家,留心受凉。”当您回头一看,发现一位穿戴华贵的妇女站在明晃晃的烛光下,别有一种妩媚。此时,您的大脑高速运转,正在猜测此人的身份——没错,这就是您的皇后。
机智的您很快就冷静下来,喜滋滋地准备安慰她几句,那个啥,我是叫她皇后好呢,还是叫爱妃更亲切些?
为了表示你们夫妻情深,作者俺悄悄建议您温柔地转过身,握住她的玉手,这么回答:“不料又惊动了圣人。”
圣人?这尼玛逗我玩呢?把皇后称作“圣人”,这要让孔夫子和关二爷知道了,他二位能答应么?
这个……作者俺先劝您暂息雷霆之怒,听我给您慢慢道来——
如果您不小心穿越到了唐朝,成了一名皇子,当外面的奴婢喊一声:“圣人至”,您一抬头,看到的不是孔夫子,不是关二爷,而是你老爹当朝皇帝!
而到了宋代,词义又发生了变化,宋宫中一般称皇后为圣人(这个要和唐朝的“圣人”区分)。蔡绦《鉄围山丛谈》中提到“国朝禁中称乘舆及后妃,多因唐人故事,谓至尊为官家,谓后为圣人,嫔妃为娘子。”
至于“官家”,宋代无论士庶,都可以称皇帝为官家。《水浒传》看过吧?里面说的赵官家,说的是谁?就是皇帝。《水浒传》第三五回中有个故事:话说有一天,宋江和燕顺带着手下十几号人马回梁山,在一酒店路遇赌博的闲汉石勇,宋江让他让个座,石勇说什么也不干,最后拍着桌子怒道:“你这鸟男女,好不识人,欺负老爷独自一个,要换座头。便是赵官家,老爷也别鸟不换。”
官家这个词始见于《晋书·石季龙载记上》:“官家难称,吾欲行冒顿之事,卿从我乎?”《资治通鉴·晋成帝咸康三年》引此文,胡三省注云:“称天子为官家,始见於此。西汉谓天子为县官,东汉谓天子为国家,故兼而称之。或曰: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故兼称之。”有人曾说:宋仁宗“百事不会,只会做官家”。
聊到这里,我再帮您梳理一遍,在宋朝,皇帝一般自称朕,大臣、太后、皇后、妃嫔、宦官、宫女及平头百姓,平时都称皇帝为“官家”,也可称“大家”、“主上“和”圣上”等。还有一个称呼您可能不太熟:“官里”。没错,也是指皇帝。宋代周密《武林旧事·乾淳奉亲》中云:“是日官里大醉,申后,宣逍遥子入便门,升辇还内。”相较于“官家”,“陛下”是种更正式、慎重的称谓。如果您穿越后正逢上朝议事或上奏章时,建议称之为“陛下”。
切记不可在他们生前的对话中使用谥号,不能对着赵匡胤喊“宋太祖”,也不能当着赵佶的面直呼“宋徽宗”,原因你懂得。
当然,如果你一不小心露馅儿了,周围的侍卫会呼啦一下子围过来,并向官家报告:“报告!活捉一只穿越分子!”官家不耐烦地挥挥手:“最烦这种没技术含量的穿越了!拉出去,杖六十!”
别怪作者俺没友情提醒您:穿越有风险,投胎需谨慎啊!
回到穿越现场,如果您穿越成了皇后,看到皇帝正孤身一人坐在几案前,想借此机会展露一下您与皇帝同甘共苦的心意,可以这么说:“臣妾当陪伴官家。”相信无论是哪个皇帝,听到这句话,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感动。
咱回来还说对父亲的称呼。如果您不幸穿越成了宋钦宗,更不幸的是您还要去见自己的父亲——宋徽宗,多尴尬的一幕!想想都觉得郁闷。为了不至于在宋徽宗面前露出马脚,在你去见父亲之前,作者俺有必要给您普及一下您二位目前的关系。
话说宣和七年(1125年),金兵南下攻宋,宋徽宗一看情况不对,把皇位塞给给赵桓(钦宗),抬起屁股就跑路了。
还美其名曰我为国家祈福,去镇江烧香去了。金人退兵后,宋徽宗一看,没事儿了?然后又屁颠儿屁颠儿回来了。宋钦宗一看,老爹回来了,于是安排奉养太上皇到龙德宫。说是奉养,其实跟软禁没啥区别,因为此时的徽宗无权无势,想要重新坐上龙椅那是门儿都没有。
十月十日是宋徽宗的生日天宁节,宋钦宗前往龙德宫上寿。徽宗高兴的不得了,老人家颤巍巍给儿子倒了一杯酒,难得你能抽空来给我过生日,我给你倒杯酒吧。老子给儿子敬酒,儿子自然不能不喝。就在宋钦宗准备一仰脖之际,身后的一个随从踩了踩他的脚后跟,那意思很明显了:别喝!宋钦宗一个激灵,硬生生放下酒杯,一滴酒都没沾。谁知道你这酒里有没有下毒?坚辞不饮而退。太上皇那个伤心啊!嚎啕大哭而去。
这次,爷儿俩的见面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进行的。
好了,了解了剧情背景,作为演员的您就该知道接下来如何演了。
首先,您需要行跪拜礼,并毕恭毕敬地口称:“臣桓叩见太上官家。”太上官家不难理解,此时的宋徽宗已是太上皇,赵宋皇帝又被称为官家,两个名词组合一下就成了“太上官家”。Bytheway,由于宋徽宗赵佶还曾自称道君太上皇帝,如果您叫一声“太上道君”,老头子估计就更高兴了。
那位客官要问了,那宋钦宗平常该如何称呼宋太祖赵匡胤呢?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您只要称“太祖官家”就能蒙混过关了。
好了,下面玩个游戏:角色转换。假设您是那位倒霉的宋徽宗,面对儿子的问候,您该如何如何回答呢?
“皇儿不必行此大礼,平身吧!”看多了历史剧的您,十有八九脑海中会立刻闪现这句话。不过作者俺得提醒您,这里是宋朝,在这种尴尬的情境下,您应该这么说:“大哥,免礼。”
“大哥?”您听后一蹦三尺高,“有木有搞错啊!我是他老子哎,哪有老子称儿子为大哥的?浪子您得失心疯了吧?没天理嘛!”
咳咳,这位客官您先喝杯茶消消火,听我给您讲几个故事。
故事一:有一天,王安石与王雱父子两个闲谈,品评天下人物,掰着指头把当朝高人数了个遍,最后王安石指着王雱说:“大哥自是一个!”王安石口中的“大哥”,指的就是自己的儿子王雱。
故事二:南宋前期,宋高宗身后无子,把皇位传给了宋孝宗赵伯琮。宋孝宗不愧是太祖皇帝的后人,年轻气盛,一门心思要兴师北伐,恢复中原。宋高宗坚决反对主战,甚至对孝宗说:“大哥,等我百年之后,你再为之。”宋高宗嘴里的“大哥”,指的是宋孝宗,而宋孝宗却是宋高宗的养子,而不是宋高宗的哥哥。
故事三:南宋高宗建炎四年(1130年),被金兵抢走的宋徽宗女儿柔福帝姬(即柔福公主)从金国逃回临安,赵构就满心欢喜地把妹妹给接了回来,给她办嫁妆,下嫁给永州防御使高世荣。“绍兴和议”后,高宗生母韦太后被金国放归,一见柔福帝姬的面,就对宋高宗说:“哥被番人笑说,错买了颜子帝姬。柔福死已久。生与吾共卧起,吾视其殓,且审骨。”柔福公主早就死在金国了,你面前这个小妹妹是冒牌货。宋高宗大怒,把那个假公主给杀了。韦太后是宋高宗的亲生母亲,但她却称高宗为“哥”,而不是“儿”。
故事四:宋孝宗有一次喝得酩酊大醉,被宋高宗撞见,宋高宗大怒,严厉斥责宋孝宗的妻子李妃:“万一不复,当族汝家。”李妃很委屈,等宋孝宗酒醒以后,说道:“尝劝哥哥少饮,不相听,近者不豫,寿皇几欲族妾家,何负何辜?”李妃口中的“哥哥”自然是宋孝宗。
……
讲到这里,估计您已经够凌乱了。其实我想说是,不论是宋徽宗称宋钦宗大哥,还是宋钦宗和宋高宗互称大哥和九哥,哥哥一词我们不妨理解为对男性的一种敬称,不一定非得是自己的兄长(看到这里,有没有人想起永远的哥哥张国荣……)。
等您喝完茶,咱们继续把剩下的戏份演完。
刚刚讲的是您(也就是宋徽宗)对儿子(宋钦宗)的称呼。身为太上皇的您,该如何自称呢?
这时候您可不能再自称朕了,因为这个字现在已经是您儿子的专利了,版权所有,翻版必究!
悲催的您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好吧,看在你和我是一块儿穿越过来的份儿上,我就再点拨一下您,鉴于您此时的地位和身份,作者俺翻遍汉语大词典,有一个词特别合适您:“老拙”。这是个旧时老年人自称的谦词,可别觉得这是作者俺在故意黑你,不信给您找几个案例:
宋代陶谷《清异录·居室》:“善说者莫儒生若也。老拙幼学时,同舍生刘垂,尤有口材,曹号‘虚空锦’。”宋代苏轼《与孔毅父书》:“到扬吏事清暇,而人事十倍於杭,甚非老拙所堪也。”苏轼《章质夫寄惠崔徽真》:“卷赠老夫惊老拙。”元代刘唐卿《降桑椹》第五折:“辇毂之下,幸遇大人尊颜,实乃老拙万幸也。”《儒林外史》第三九回:“长兄年力鼎盛,万不可蹉跎自误。你须牢记老拙今日之言。”
拾得禅师曾念过几句偈语:
老拙穿破袄,淡饭腹中饱,补破好遮寒,万事随缘了;
有人骂老拙,老拙只说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
有人唾老拙,随他自乾了,我也省力气,他也无烦恼;
这样波罗蜜,便是妙中宝,若知这消息,何愁道不了?
人弱心不弱,人贫道不贫,一心要修行,常在道中办。
当然了,在非正式场合,穿越成皇子皇女不一定非得强调皇家身份,张口父皇闭口母后啥的,与寻常百姓一样,您大可以喊一声“爹爹”。至于您母亲,在平时的口语中,宋代皇子皇女一般称母后为娘娘。比如宋仁宗就称真宗刘皇后为大娘娘,杨淑妃为小娘娘(苏辙《龙川别志》)。
您要问那祖母该如何称呼?还是娘娘(真够乱的)。《铁围山丛谈》中有个故事:一天,宋神宗赵顼被金甲去慈寿宫得瑟,对太皇太后说:“娘娘,臣被金甲好看不?”曹后笑道:“汝被甲甚好,虽然,使汝衣此等物,则国家何堪矣。”神宗听后默然,遂卸金甲。
又有人举手问了:那曾祖母呢?这位童鞋您是要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节奏啊!俺就一股脑儿都告诉您:曾祖母为“大妈妈”,曾祖父为“公公”,祖父为“翁翁”或“大爹爹”。
宋宁宗赵扩为嘉王时,得知曾祖母宪圣太皇太后要他做皇帝,“惊惶欲走”,宪圣令韩侂胄拦着不让出去。嘉王连称:“告大妈妈,臣做不得,做不得。”宪圣命令韩侂胄:“取黄袍来,我自与他着。”王遂掣侂胄肘环殿柱。宪圣叱王立侍,因责王以:‘我见你公公,又见你大爹爹,见你爷,又今却见你。’言讫泣数行。”嘉王即后来的宁宗,高宗宪圣皇后为宁宗的曾祖母。称曾祖母为“大妈妈”。“公公”,当即高宗,为宁宗曾祖父;“大爹爹”即孝宗,为宁宗祖父;“爷”即光宗,为宁宗父亲。称父亲为“爷”。
回到穿越这个话题。既然是穿越嘛,男生多半会选男一号(皇帝),女生则偏爱女一号(皇后)。不过时空隧道里面充满了各种不可预知的风险,万一坐标点出现偏差,灵魂穿越成了皇室公主,运气也不算太差。每个女人心里,一定都会有一个公主梦。不过在宋朝,公主一词并不是皇帝女儿的专利,作为皇帝的姑母,也被称为“大长公主”。皇太后有时也会亲切地称公主为“主主”(好萌的样子),官员们则称大长公主为“大主”。
好了,现在您已经成功穿越成公主了。那么此时的公主,最渴望得到的是什么呢?珠宝?不全对;爱情?恭喜您,答对了!
每个女孩都渴望遇到自己的白马王子,正如每个男孩也都渴望遇到自己的白雪公主。宋朝的驸马俗称为“国婿”、“粉侯”。英宗时有个人叫王师约,娶了徐国公主,人们因此称其父为“粉父”。如果您是郡主,夫婿就被称为“郡马”(注意不要和骏马混淆);如果是县主,其夫称为“县马”(好奇葩的名字)。
如果运气差一点儿,穿越成了一位“官二代”,那您也算赚了。如果您老爹是当朝宰相,那您就会被称为“东阁”。如果您醒来后发现自己成了官家子弟,恰好这家主人姓高,知道别人该怎么称呼你不?高衙内!恭喜您,您跟《水浒传》中那位花花太岁重名了!
啥?您要抗议?误会误会!称呼你为衙内,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衙内”在宋代是个中性词,并未含有道德暗示的意义,凡官家子弟都惯称“衙内”,不一定就是骄横之徒。唐、五代时,藩镇多以子弟充任“衙内都指挥使”、“衙内都虞侯”等亲卫官。宋人出于习惯,便将官宦子弟唤作“衙内”。
从概率论的角度分析,您要想在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穿越成了皇帝,那概率实在太小了。如果运气差点,估计您也就一路人甲。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身为大宋朝的一名普通市民,您又该注意些什么呢?
先要找人问路。迎面走来一位美女,两眼放光的您赶紧理理衣衫,亲热地问道:“这位小姐,请问XX处该怎么走?”“小姐?”美女一脸的不高兴,“你才是小姐,你们全家都是小姐!”发了一通脾气,气呼呼地转身就走了,留下您一头雾水。
咳咳,还是让作者俺来为您答疑解惑吧。要知道,在宋朝,“小姐”这个词是不能随便用的,其含义说的含蓄点类似于今之三陪女郎,说的直白点就是指妓女!呼陌生女子为“小姐”很可能被扇……
掏出手帕,擦擦汗。这也不怪您,您这21世纪的思维肯定和古人不一样嘛。如果在宋朝与女子打招呼,不管是否相识一律可以称为“娘子”。年轻一点的可以称呼为“小娘子”。宋朝的“娘子”并非专指老婆,各位可以大胆使用。
如果面前这个人是青壮年男子,可以叫“郎君”,是老人的话,称一声“老丈”。切记千万不可称“老汉”或“汉子”,这是对男子的蔑称。
如果您是在平民家庭里,循的是开封的习俗,那么唤父亲为“爹爹”,母亲为“妈妈”,大女儿称作“大姐”。儿媳妇不论结婚时间长短,概称“新妇”,丈夫可以称妻子为“浑家”、“老婆”、“老伴”。如果有幸去临安府游玩,就可以听到卖卦人在街市边走边叫:“时运来时,买庄田,取(娶)老婆。”此外,老年妇女有时也可自称为“老婆”。南宋初苗刘之变时,宋昭慈孟太后暂时扶立宋高宗的幼子,说:“是他官家有太子,待老婆与他管事。”
妻子常称丈夫为“郎”。南宋高宗时,有个叫陈修的,七十三岁登第,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高宗问:“卿有几子?”陈修十分难为情地说:“臣尚未婚娶。”高宗可怜他,指配30岁的宫女施氏给他为妻,一时传为美谈。有人还编了一首打油诗:“新人若问郎年几,五十年前二十三。”
唐以后,“官人”的使用范围又日渐广泛,仍作为对男子的尊称,也作为妇女对丈夫之称。如《水浒传》中林娘子就称林冲为官人。假如您称丈夫为“相公”,被叫者说不定会吓一跳,因为“相公”是宰相等高级官员的尊称,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如果双方是很熟的朋友,那还可以用行第相称,具体的称呼可以总结为“姓+排行”,就跟张三李四王五相类似。比如黄庭坚就曾称苏轼为“苏二”及“东坡二丈”;苏辙人称“九三郎”(因老哥苏轼的正式排行为“九二”);陈师道称秦观为“秦七”;文天祥为“第千一”……诸如此类。
最后俺以打油诗的方式给您总结下,当您穿越过去以后,另外一些常用的称呼:开封富人称员外,美妓可以称行首,工匠可尊称待诏,宦官不可叫太监。
本文采自于“历史百家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