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马格意识到了什么,又有几块石头从巴士上方的峭壁上滑落下来,有些落在路面,还有的坠入巴士右侧的悬崖。
我还不到30岁,很少考虑死亡的距离问题。死亡其实很近,随时都有可能侧过脸来问候每一个人。
倒车回到隧道里是唯一选择。
马格倒车时我试图安慰车厢里的人,看得出他们都很紧张:俄罗斯人在胸前不断地划十字,日本夫妇紧紧抱在一起,朝鲜人拼命吞下有可能是他最后的午餐,而所有中国人都在开车窗。自杀者俱乐部?我想我也许搞错了。
“别跳!”我阻止那些企图跳车的人,声音颤抖得像是站在悬崖上。“下去就没命了。”
“别忘了合同。”马格一面倒车一面喊。“你们还有别的机会,我保证!”
这种时刻他还在开玩笑。
这时,我听到了死神的声音:一块巨石拦腰砸在巴士上,在结实的顶棚开了一个洞。马格只是迟疑了一秒,半截车厢已经挂在悬崖上。
我哭了起来。
可我一点没发觉,我只看见别人在哭,多半是女人。
“到前面来!”马格此时的脸绷得就像一块岩石。“过来!不,不是男的,女士先过来!”
挂在悬崖边的巴士就像一个跷跷板。
前部车厢意味着生,后部车厢意味着死。
我小心踩着地板,用脚尖蹭到了后部车厢,那些女士看来已经忘记怎么走路了,必须有人搀扶才能过来。
巴士熄火了,引擎发出的颤动会把巴士整个掀到悬崖下面去。马格用应急铁锤在前挡玻璃上开了个洞,把我带来的人从那里架出车外。
先是女人,然后是男人。一共44个人,最后剩下了马格还有我。
“来,下去。”马格做出抱我的姿势。
车顶再次传来死神的声音,又有一块落石击中了尾部车厢。车尾哈腰一般开始下沉,我和马格正在升高。
“你先下!”我说,我看出马格已无法应付我49公斤的体重了。
“没时间了,”马格将我顶在肩上,扔出窗外。
我扭伤了脚,可我没有痛感,我望着上面,望着巨大的车头仰到了半空,马格就站在那个逃生出口上。
“跳啊!”我使劲冲他喊。“马格!快跳!”
“叫我跷跷板。”马格还在升腾。
“不!”我想那绝对不可能,我和“跷跷板”通过电话,那不是马格的声音。
“他肯定死了。”马格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国。“我和他一样不喜欢麻烦别人。跷跷板……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