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盈吗?”一大早接到好友陈尘的电话,他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阳光男生,在我失去她之后,一直陪伴着我,让我误以为世界上真的有另一个天堂。
“嗯,有事吗?”我收起所有的恐惧和疲惫,装作轻松的样子。
“别在外边随便吃饭了。昨天有家餐馆发生集体食物中毒事件,好像死了很多人呢!”
是呀,世界太不安全了。
“哪一家?我怎么没听说?”
“你知道市北有一片樱花林吧?离我们学校挺远的。”
樱花林。我心里一紧,手机差点儿掉落到地上。
“嗯……我知道啊,好像也就只有那一片吧?”我极力装作漫不经心。
“就是樱花林边上的那家餐馆,叫‘绯红的约定’。”
我当然知道。一年前我在那里和她相识,如今却已经人鬼殊途了。我匆忙地结束了通话,放下手机,抬起头,镜子里依旧是失魂落魄的人儿。
可她不是我。
她和我身材相似,都是披肩长发,都是瘦削的瓜子脸,都有苍白的皮肤,种种相似。可关键是,她不是我,而是她自己。
我面前的镜子里映着另外一个人,她正拿着一柄梳子不断地梳理她引以为荣的长发,一缕一缕,散发着香气。
我闭上眼睛细细地闻,就像回到那片樱花林里。清晨的薄雾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开,浓郁的花香四散弥漫。正当我接近陶醉时,一股突兀的血腥味刺入鼻腔,我瞬间从回忆中惊醒。
镜子里的她开始变得面目狰狞起来,梳子的齿每一次从她的头皮上滑下,都会带下一片粘着头发的头皮。掉落头皮的地方露出森森的头盖骨。梳子依旧无情地在上边战栗,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她的脸上依然是陶醉的微笑,即使香气已经被腐臭味代替。长满尸斑的胳膊在空气中抬起又落下,有蛆虫在腐败的肌肉间欢快地穿梭。
我抽身想离开镜子,镜子里的她却突然停住手上的动作。此时她变,得和骷髅没什么区别,两排干枯的牙齿一张一合,喉咙深处发出沙哑的声音:“阿盈,都一年没人给我梳头发了,帮我梳头发吧。”
我拼命摇头,后退着,生怕她突然伸出手,把我拖进镜子里。
“我都躺在枯萎的树下一年了,整整一年了。你知道那里有什么吗?你知道我的孤单吗?”她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起来,一步步逼近我。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冰冷。
“求你放过我!”我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镜子里已经恢复正常,眼泪和汗水把我的长发弄成一缕缕的,粘在我惨白的脸上。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吓了一跳,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应该是陈尘来了。我慌忙抹了把脸,微笑着开门。可是就在手握紧门把的一瞬间,我突然想起来,陈尘有我公寓的钥匙。
门外是谁?
没有人回答,敲门声却在继续。我这才感觉到,连续三下的敲击声拖着长长的回音,机械得就像死人一样没有生气。
“是你吗?”我壮着胆子问道,可是依旧没有回答。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我猛地拉开门,没有想象中的恐怖画面出现,门口静静地躺着一枝绽放得正艳的樱花,伴随着诡异的香气。
两行泪从我面颊滑下。
是谁成就了谁的悲哀?是谁在怜悯谁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