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都是尸体的一夜

 
朋友圈都是尸体的一夜
2016-08-25 09:44:00 /故事大全

我在上海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普通的办公室职员,每月工资七千元,刚够付完房租,还有一些吃用开销。所以嘛,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只能一个人住,父母远在老家。

对了,我是男的。至于年龄,你自己去猜,但也容易想到。平常我是个闷葫芦,从不主动跟人说话。公司开会常忘记叫我,出去旅游就算走丢也没人会记得。我不用出去跑业务,也不跟同事们私下来往,没人会问我扫二维码。我的朋友圈,每夜寂静如同坟墓。当然还有个小小的原因,我的微信名字叫“尸体的朋友”,微信号你自己搜一下:Dearbody。

你会问——我为什么喜欢跟尸体交朋友?

以前玩QQ的时候,有网友说我是恋尸癖,但我不承认。你懂的!跟尸体交朋友,怎么能跟恋尸癖放在一起呢?两种完全不搭界的兴趣啊。恋尸癖就是死变态!是对尸体的玩弄和亵渎,是丧尽天良的犯罪,不是吗?而我们跟尸体交朋友,则是一种包容和尊重,无论他是活人还是死人,也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曾经是个人,就值得用心地对待,不带任何欺骗地交流。尸体并不可怕啊,许多人看到尸体就躲得远远的,还要趴在地上呕吐——全都是心理原因,这不是歧视又是什么?就像有的人歧视同性恋,有的人歧视农民工,有的人歧视残疾人,而绝大多数人都歧视尸体!哪怕死去的是自家亲人,恐怕都会有小辈嫌弃吧。

两年前,那天晚上真特别冷啊,当我要钻进冰窟般的被窝时,手机提示有人要加我微信。对方的名字很普通,不可能是女人,还附了一句话——你好,我是尸体。

刚开始我的反应与你相同,恶作剧吧?还是精神分裂的变态?手指犹豫了好几分钟,还是决定接受他为好友。

加上这个“尸体”,微信跳出一段对话文字——他说自己昨晚刚断气,现在医院太平间躺着,终年七十三岁,是个老头,死于心肌梗死。

我没有直接质疑他的身份,毕竟我的名字叫“尸体的朋友”,不能表现得叶公好龙啊。我先跟他寒暄几句,尊称对方为老伯伯。但他的头像是个小女孩,看起来不超过十岁,令人疑惑。再查看这个人的图片,最近的相距不到几天,转发老年人养生订阅号。一条条往后看,果然是个老头的日常生活——各种中央反腐消息,退休党员的组织生活,《环球时报》的新闻报道,黄金周的老年摄影展。至于头像上的女孩,是在读三年级的小孙女。他是有多喜欢小孩子啊,从家里玩耍到课外兴趣班的照片,还有学习钢琴和唱歌的小视频。但见不到儿子媳妇的,也不见老伴,倒是退休老同事们聚会的不少。

老头在微信里说,自己死得突然,早上送完小孙女上学,在学校门口就不行了。心脏仿佛被闷了一拳,立刻摔倒在大街上,窒息到失去知觉,送到医院已宣告死亡。

是不是很难过?我问他。

他说,全家人依次赶到医院,呼天抢地地号哭,他真想坐起来呵斥一顿,还让不让人好好去死了?当他看到小孙女从学校赶来,趴在他胸口哭得梨花带雨,尸体都忍不住要哭了,好想再抱一抱她,摸摸小羊角辫子,在脸蛋上亲吻个够,哪怕每次儿媳妇都会嫌弃老头子不干净。

我认真倾听他的描述,不时回他一个笑脸或是大拇指,有时也配合他的情绪,打上一串省略号,或发个哭脸的表情。

总体来说,老头还算是积极乐观的。他觉得自己属于幸运的,要是得了某种慢性病,在病床上折腾个一年半载,花费掉几十万的医药费不说,还得让老婆和儿子辛苦地守夜,被儿媳妇白眼,最后依然逃不了翘辫子的结局,还不如突发心脏病!死得一点都没有痛苦,也不会连累家里人,顶多就是死亡时有些大小便失禁,但这毕竟是短暂的。唯独临死前没能多看小孙女一眼,留了个不大不小的遗憾。

老头详细介绍了太平间的环境——第一次在这里过夜,四周全是各种死因的尸体。虽说这鬼地方温度很低,但还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烂味。这时有人进入太平间,将他推出走廊。深更半夜,医院里有些恐怖,我问他有没有见到鬼?他先说没见到,接着说不对,自己就是鬼!他被抬进一辆黑色面包车,车皮外是殡葬车的标志。他感到车轮颠簸,载着尸体来到殡仪馆。

微信对话持续了一整夜,我熬得双眼通红,只能先去上班了。老头很有礼貌地说对不起,打扰到我的正常工作。我说不要紧,等到午休再联络。

昏昏欲睡的午后,我很担心尸体会烟消云散,或者根本就是自己的幻觉?我着急地在微信上叫他,老伯伯,你还在吗?

没等几秒钟,他就有回音了,在啊,我在化妆呢。

原来他正躺在殡仪馆里接受尸体化妆。在那个冷冰冰的化妆室里,有个中年妇女正在为他做面膜,这是他的儿子花钱增加的一项服务,让老爷子走时面色好看一些。

我和他继续聊天,他说过两天就要火化了,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两天。我说我非常荣幸,可以在微信上陪伴你度过。

他从未发过微信语音,所有的聊天都是文字,因为死人是不能说话的。

忽然,我想起自己小时候。老人死后会在家布置灵堂,让尸体过一晚再送走。守灵夜,自然是最漫长的那一夜。大人们撑不住打了瞌睡,虽然不准我靠近尸体,但我会偷偷从床上爬下来,守在死去的爷爷或奶奶身边。老人活着的时候,并不怎么喜欢我,说我这孩子性格怪怪的,不讨人喜欢——没错,我不讨活人喜欢,直到现在都是。灵堂中一片寂静,我开始跟死去的老人说话。告诉他,我想再被他抱一抱。不骗你的,我能感觉到灵魂存在,他很想回到人间,跟我一块儿玩,教我挑棒棒,下象棋。这时候,大人们突然醒来,看着我在跟死人说话,都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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