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逃跑之后,17号农场附近就没了它的踪影,北大荒的气候日趋寒冷,西北的天空积满乌云,零星的雪花开始飘落,猛烈的寒流,正从西伯利亚源源不断地涌进东北。据蒙古族懂得看天象的牧民说,将会有百年千年才出现一次的奇寒,一场罕见的暴雪来得又快又突然,西伯利亚已在几天之内不知冻死了多少牲畜,随着暴风雪迅速逼近北大荒,用不了多久,这广袤的荒野也将被冰雪覆盖,交通和通信可能会完全中断。
白旗等人在17号农场的地窝子里,持续添柴烧热地炕,抵挡这滚滚而来的寒流,当天晚上小地主提议要包饺子,其余三人一致响应,天冷出不去,整天闷坐发呆,包饺子最能打发时间,在北大荒吃上一顿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就等于过年了。
大伙商量吃饺子的事挺高兴,可是大黑狗乌兰却坐卧不安,用脑袋顶开门,两眼直勾勾盯着空寂的荒原处低吼,一开门冷风呼呼地往地窝子里灌,小地主连声叫冷,忙将黑狗赶走,顶着风雪用力把门关紧了,但黑狗一夜都不安宁,在地窝子里不停转圈,白旗等人都感到有点奇怪,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说那老狐狸溜回来捣乱,黑狗也不至于显得如此紧张,或许是这百年不遇的暴风雪逐渐逼近,让狗都觉得反常了,没办法只好暂时将它关到旁边的地窝子里。
转天外面刮起了闹海风,荒原上涌动着一团团弥天漫地的大雾,那都是强烈气流卷起的雪雾,对着17号农场席卷而来,白旗等人忙着准备包饺子,本来是打算留着过年再吃,实在等不及了要提前开动,但是不敢忘记到各处巡视,整个17号农场,有前中后三排地窝子,住得下二十来人,烟道露出地面,如同耸立在荒原上的墓碑,最后面的一排地窝子是仓库,存放着不少农机具。留守人员的主要任务是确保安全,在暴风雪到来之后,防止雪积得太厚,把地窝子压塌了,在三排地窝子东侧,还有一座很大的屯谷仓,干打垒的夯土墙,里面是堆积成山的稻草,以及装满了草籽的大麻袋。
下午两点来钟的时候,尖果留在地窝子里煮着饺子,白旗三人到外面抽烟,顺便巡视一下各处的情况,望到远处白茫茫的一片,估计这股从西伯利亚平原上吹来的暴风雪,夜里就会将17号农场吞没。
白旗抱怨说:“这鬼天气突然就变得这么冷了,出门站不了多久就能把人的耳朵冻掉,可也不能在地窝子里撒尿,要是出来撒尿,那尿也得冻成冰柱子,到时候还要拿棍敲。”
小地主拖着两条冻住的鼻涕挖苦说:“白胜利怎么你天天叫苦,战天斗地是咱的光荣传统嘛,反正咱的木柴保住了,天冷就把地炕烧热点,咱回去吃完饺子,半夜听着外面呼啸的风雪,我再给你们讲段《林海雪原》,还有什么可追求的?当然了,假如有点酒就更好了,饺子就酒,越吃越有,喝点酒也能有效驱寒,假如大黑狗再从雪窝子里刨只兔子出来,咱烤着兔肉下酒,那得是何等美味啊?俗话说烟酒不分家,假如班长藏起来的那条战斗香烟,能让咱们误打误撞给翻出来,一边抽着战斗烟,一边啃着兔子腿儿,喝几盅小酒儿,最后再吃尖果煮的猪肉白菜馅饺子垫底儿,这小日子就没得比了。”
陆军听得悠然神往,忍不住补充道:“吃饺子必须配大蒜啊,假如再找几瓣大蒜,然后把炕烧热了,沏一缸子大枣茶,哥儿几个半躺半卧,喝着茶抽着烟,《林海雪原》这么一讲……”
白旗笑道:“我说二位,咱大白天的就别说梦话了,有句名言说得好,失败是一切成功之母,我也送给你们两位一句,假如是所有操蛋之父。”
陆军仔细一琢磨,此话说得太有道理了,就问白旗:“这是谁说的?”
白旗一拍胸口:“我白胜利说的!”
话音还未落地,忽见一只野兔满身带着白霜,没头没脑地奔向白旗等人,野兔一旦离了自己熟悉的地方,逃起来往往不顾方向,常有狂奔中撞到大树上撞断脖子而死的兔子,这只野兔一头撞在了小地主腿上,当时就懵了,小地主不顾寒冷,摘下皮帽子一下扑住野兔,揪着耳朵拎起来,乐得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抹了抹鼻涕对白旗和陆军说:“你们俩刚才谁说假如是一切操蛋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