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
白日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街道渐渐安静了下来,店铺逐渐关门,而在城东头那条街上,白日大门紧闭的店铺则纷纷开张,门外挂出流光溢彩的灯笼。也正是因此,这条白日名为“麓丽街”的街道在传闻中有了第二个名字——陆离街。
一条只在夜晚开张和热闹的街道,一条在传闻中鬼魅频出,诡异光怪的街道。
陌四提着刚买的芸豆糕向自家走去,路过颜非易容铺门口的时候碰上隔街柯凉,远远地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柯凉家的黑色小母猫看到他,尾巴一摇一摆,朝他喵喵直叫。
苏骸在颜非店里,挑起食指向着店外某处遥遥一指,两眼一眯,朝着颜非道:“就整成他那样。”
陆子然走在路上,端详着手中烫金的请帖,心里有些纠结。他与阮老爷并不相识,昨天却莫名其妙地被街口有名的皮条客张老五塞给了一张请帖,说陈老爷请他明日赴宴。张老五也不由得他拒绝或答应,转身就走了。去不去呢?
陆子然将请帖放入口袋之时,身边有一人与他擦身而过,留下一阵随风即逝的茉莉香。
苏骸端详着刚从旁边那人身上摸来的请帖“陈府捉鬼大会宴帖。捉鬼?管他捉什么鬼,有宴就等于有好吃的,有好吃就行了。”自从到了这里,他可是还没吃半点东西。
顶着一张陌四的脸,自称是陆子然的苏骸大摇大摆地拈着请帖在看门人眼前一晃,走进了阮府。
他私下打听了一下,原来是道长说了,经他作法查探,今日要捉的这鬼怪来自东瀛而非本土。此鬼甚厉,且诡狡异常,属水,而土克水,故作法时需要请十位性属土之人于现场坐镇,方能抑制鬼之戾气。
于是陆孑然就因为他名字中的“陆”字被加入了宴请之列。
苏骸挠了挠头,他可跟土没有半点关系,如果那神神叨叨的道长说的是真的,那么岂不会因为他偷了喜帖,就搞砸了这场捉鬼大会?他嘻嘻一笑,丝毫没有愧疚之感,而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的模样。
“阮老爷好。”苏骸笑眯眯地向一身锦袍身材微胖看上去就是老爷级的人物拱手,“在下陆子然。”
“多谢陆公子今日前来赴宴。”阮老爷并没有人觉出苏骸有什么不妥,因为这几名属土之人是管家托皮条客张五找来的,他并不认识陆子然。
“方管家,这阮府闹的究竟是什么鬼?”苏骸顶着一张八卦脸,小碎步挪到角落里,问胳膊上襄着厚厚纱布的管家。
“等一会儿道长抓住了,你自然就知道了。”方管家似乎不愿多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转身离开。
院中,道长一身紫袍,雪白拂尘。眉眼狭长,眼角微微上扬。说话不急不缓,语调波澜不惊,走起路来衣袂飘飘,却让苏骸感觉到的不是仙风道骨,反而是一种幽幽魅惑之感。
“圣上听闻阮丞相家中受鬼怪惑乱,特派下官来助丞相一臂之力。”门口进来个年轻人,身高八尺,长身玉立,着一身束袖银丝滚边墨衣,向阮丞相行了一礼,眉眼犀利,带着疏离。
苏骸注意到,他右手带着露指的鲨皮手套,腰间别着一柄鞘身镶碧玺的短剑。
“这人是谁?”苏骸朝身边同样因为五行属土而被请来的姑娘抛去个媚眼,小声问。
“听说这是阮小姐仰慕的隐狱司沈峥嵘,沈大人,据说阮大人曾经向沈大人倒提亲,但被沈大人回绝。此后这二人的关系就很不好。”姑娘的一张平板脸上双颊微红,在苏骸耳边悄悄说。
“隐狱司又是什么?”
“据说是直接受皇帝指挥的暗狱。名义上是是保护皇帝安全的贴身侍卫,有时被皇帝派到各地以御史的名义巡查,其实是帮着皇帝监视大臣,有时会带着皇帝密旨神不知鬼不觉地抓捕或者处死一些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