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冬去春来,花开几度,好不容易捱过了三年,我仍是一个一动不能动的勺子!
我终于彻底相信自己不是什么神器,不过是用来进食的餐具,一场穿越造成的惨剧!
那日晚餐时分,九盏和桃剑在阁顶上打了起来。他们认为我放在哪个碗里,哪个碗里的吃食就会遭阁主嫌弃,便非要将我放进对方碗里去,许久争执不下,竟同时祭出法力,两股力量对冲,将我控在空中。
我从没觉得,原来安静做一个勺子也是这样的难。
我小小的身躯高悬着,摇摇欲坠。若坠下去,必是粉身碎骨!
慕随风回来时,我正巧被失控的力量狠狠弹出楼外,他急忙翻身而上,双指一拧,无数木樨花瓣卷积而来将我包裹其间。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却见他眉头紧锁,神色慌张,向我伸出手时,动作显得力不从心。忽风去花散,我竟从他的指畔生生滑了下去。
“啊啊啊啊……痛痛痛痛……”我直直落下摔在草坪上,疼得直叫,随即惊觉口中竟发出了声音,下意识起身,看见自己有了一双白嫩的手藏在鹅黄色长裙之下。
我一把抓住落在近旁的慕随风,不管不顾地扑到他身上:“我变成人了!变成人了!”欢欣雀跃之时,只觉肩头越来越重,抬眼去看,见他神色迷离,额上尽是汗水。“阁主……你怎么了?”
慕随风没有答话,身子已瘫倒在我怀中。
藏珍阁内没有厢房,慕随风每日都在阁楼打地铺。我和众神器合力将他搬到了地铺上,盖好被子,又是引渡修为又是熬药喂药,折腾到深夜,他才好转了些,渐渐睡了过去。
众神器陆续变回原形跑回了陈列架上,我却不知该怎么变回一个勺子,顺理成章沦为了值夜。我盘腿坐在地铺旁,低头望着慕随风。他的眉紧皱蓿,睡梦中频频摇头,素来清浅的脸上时有痛苦神色。
我忽然很是心疼,心上如被针扎了一下。
我不由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抚过他紧闭的嘴唇……触感冰凉,指尖却似有什么灼灼燃烧了起来。“慕随风……”我轻声念着,先前做勺子时不敢妄想的东西,如今幻出了人形,确是可以大胆想
一想了。
不知不觉生了困意,再醒来已是晨光缱绻,我竟躺在地铺上,头下枕着慕随风的枕头,手臂却被他当成了枕头,身上还盖着他的一只脚,眼前,是他近在咫尺的脸。
我知道自己的睡相不大好,慕随风的睡相,也好不到哪里去!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那双眼却没有睁开。慕随风还没苏醒,我不敢轻易动弹吵了他,只得假装睡着,一个回笼觉睡到了晌午。
一股热气扑到了我的脸上,“你是谁?”慕随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一下惊醒,飞速起身连退数步,低头答:“阁,阁主,我叫江月满。”想了想又补上,“三年前来的勺子。”
“江月满……”他仰躺着,眸光将我上下打量,喃喃复述了一遍,思绪似已飘远。
他必是受了极重的伤,连日来甚少起身,更不曾出过藏珍阁一步。
我无法像众神器一样自如地变回原形,便没了夜里休息的地方。勉强撑着照顾了慕随风几日,眼睛黑得像块碳,说话间都能睡过去,第四日终挨不住向他开了口:“阁主,你能不能将你的床铺匀给我一些?”古时讲究男女大防,我却是不在意的。
慕随风抬眼一瞥,见我满面憔悴,睡眼惺忪,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头:“左右不过一个勺子。”
我一溜烟在地铺一端躺下来,躺得舒服,躺得心安理得。被褥宽大柔软,一抬限还能自天窗望见漫天繁星,简直是豪华夜景房!
不知他想起了什么,忽问道:“你可会下厨?”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