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放开了我。
我一时失了依靠,狼狈地跌在地上,嘴上却不服输:“你不杀我,我必揭穿你!”说着起身要逃。
他俯下身扼住我的下巴,眼角漫开笑意:“你真有趣。”压低了声音,却不减嘲弄之意,“我是慕随风的知己,九妄城的贵客,而你不过一个仆从,他会信谁?”
五
我从没想过慕随风会不信我。
我将看到听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好不容易说服了他搜沈阑的身,沈阑就那样坦然地站在陈列架之间,经一番检查,身无一物。我想他必是用什么方法藏了起来,便又用法术寻了一遍,仍一无所获。
众神器都笑我玩笑开得太没水准。
可我明明亲眼见沈阑将司南收了进去,自然不肯罢休,吵着要用窥世之境,转身就要去寻。
慕随风一把紧紧拉住我的手腕,斥道:“江月满,别闹了!”
我回过头来望向他,但觉眼角一痛。他从未这样直呼过我的名字,从未有过这样的严厉,我并没做错什么,只是在诉说真相,却如同编造了这世上最可笑的谎言,无一人愿相信。我垂下头,眼泪不由簌簌落下,一手拽着衣襟,指甲深深掐在了肉里。
我忽忆起那晚他说“左右不过一个勺子”时的模样,那神色原来不是处事不惊,而是不屑一顾。
沈阑说的没错,我不过一个随时可被替代的仆从,一个曾被温柔对待就自作多情的傻瓜!
夜里慕随风旧疾复发,躺在地铺上神志凄迷、痛苦难耐,却不许人叫沈阑前来,后半夜终于不难受了,累得沉沉入梦,似是天塌下来都叫不醒。
我独自在地铺旁守着他,为他理好长发,掖好被子,凝视着他的睡颜,想起白日里的事,心中不甘更甚。望了望天色,我一咬牙,起身出了阁楼,向九妄城前院而去。
沈阑既然偷了东西,自然需要研究,需要使用,此时夜阑人静,最是适合。若是抓住他的把柄,不仅能证明自己,还能挟着他更用心地为慕随风治疗。
九妄城造得富丽堂皇,我一路无心欣赏,径直寻到了沈阑入住的厢房,不过就在他的窗前悄悄窥了一眼,就被数枚银针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他的法力着实不容小觑。
他推开窗笑道:“你倒是送得殷勤,如今落在我手上……”
我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想起阁楼上高高挂着的警训“不听阁主言,吃亏在眼前”,顿觉后悔不已。从前无论间了什么祸,慕随风都能为我撑腰,如今他昏迷不醒,想来再救不了我了。
沈阑没再做什么,关上窗将我晾在树干上不闻不问。
我分毫不得动弹,不过一个时辰,手脚全麻了,简直比死更难熬,好不容易待到天亮,不想他是个爱睡懒觉的,迟迟没有起床。
日光剌伤了我的眼,竟见一袭黑影由远及近,正要到我跟前,却被一袭青衫挡了回去,两相纠缠,难分上下。慕随风会来救我,完全出乎我的预料,惊喜、愧疚、难过,一时间百转干回。
身上的束缚悄然解了,一只手扼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提起来。沈阑手握一柄匕首,架在了我的脖颈上:“你想救她?”他显然也很惊讶,“如今你已打不过我,而我,只想要司南上的天命瓷勺,想来你也不会轻易给我,所以……”他将匕酋一横,一道血丝力现。
“天命瓷勺关乎远古之力,天下苍生,阁主自然不会……”紧随而来的众神器均不向着我。
慕随风一袭黑衣迎风簌簌,落到地上,粗浅的瞥了我一眼,面上依旧风淡云轻:“这交易……”一个破勺子和天命瓷勺的取舍,似乎并没有多难,他略一思索,便道:“给你就是!”
“慕随风!”我不禁直呼了他的名字,虽不知这天命瓷勺是何物,但听他们所言,定是极厉害的神器,不由替他着急,心中大乱,“你可要想清楚,那是天命瓷勺……而我,我不过一个厨娘,丢了再找一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