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地狱。
姜晨觉得自己这样老而不死是为妖的存在都快有些不忍直视了。
“这样……有效果吗？”他故作镇静地问一边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的胖子。
胖子的身上挂着职员ID，叫陆伟民。
陆伟民眯缝着眼，转头一笑：“怎么没有，我不说，谁又会知道我今年其实已经51岁了呢。”
姜晨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着他。
老实说，他对组织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信仰，一切动力都只不过是畏惧自己会成为被“诛灭异己”的那个异数。
而现在……他看着这座工厂，这里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异数。
陆伟民带着他一边参观一边介绍：“起初成功率微乎其微，你从殷教授那里来，不知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两年前的091案例。”
“091案例？”姜晨脑内回顾着曾看到过的教授手记，“是那项‘三人夺舍’实验？”
陆伟民点点头。
三人夺舍，顾名思义。
JK公司与殷教授的合作研究认为拥有特殊染色体基因的人可以通过精神刺激改造成为意识永存的“夺舍”人。彼时，实验人选是一老一少以及一位JK的员工。当然，从资料描述来看，他们都并非出于完全自愿参与实验。
实验结果是JK的员工成功地在预期下，夺取了年轻人的身体，完成夺舍。过程中另两位实验人则意识丧失，构成脑死亡。
“你就是那位成功的……”姜晨恍然大悟。
陆伟民微笑起来，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他从资料里抽出一页纸来，递给姜晨，“091号实验所取得的成果是，JK已经确认，在自然人的染色体6p22.3区域中含有的Dysbindin基因达到一个基准点时，就能够通过一定的刺激将其转化为‘夺舍’人……这才是人类，真正永生的秘诀。而你的任务，是秘密对最佳转化人进行保护。”
姜晨摩挲着手中的那份卷宗，实验参与人一栏所写着的三个名字：陆伟民、蔺准、钦建诚。他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仿佛在看一群天真无邪的猎物。
他想，农夫点火烧麦秸，可谁又能想到，火大了，就必定会烧到自己呢？
夜色沉沉。
在轮机室昏暗的灯光下，四周翻起低沉的嗡鸣，钦静感到船开始动了。
她低头看了看，钦琳还在怀抱中沉睡。从现在开始，即便凄惶无助，她也必须硬着头皮走下去。
姜晨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十八九岁的少女，姿容清丽，本该是如花之期。如今深陷囫囵泥沼，眉宇间氤氲着雾气，却又暗藏逆向而上的姿态。再想到档案中的资料，钦氏姐妹的染色体6p22.3区域中含有的Dysbindin基因状态均为最佳。
昨日此时，他已将所有情况汇报，并得到了上峰准确的指令。
——杀一人命，夺一人舍，生杀予夺，自行决断。
姜晨不屑，这有什么好选的，和一个指头就能捏碎、看起来病怏怏的妹妹相比，显然姐姐才是夺舍目标。
而钦静也在反观姜晨：“借尸还魂嘛，” 她眼睫一动，像是下一秒就要大笑出声，“偷渡路上讲鬼故事难道是惯例？”
姜晨本就是投石问路，见她态度十分自然，倒也不急。
他取出药片递给钦静，站起身：“晕船的话就吃一片。”说话间人已走了出去。
钦静松开妹妹，将她放在地上，小心安顿好，吞下晕船药。
另一种活法吗？她看着自己的手心，掌纹纵横交错，命途多舛。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已成为一个杀人者，血腥屠戮仍历历在目。
两年前，父母分别去世后，她只能投奔叔父门下，和出色的父亲相比，叔父心如豺狼，道德沦丧。所谓寄人篱下，除了克己复礼、处处隐忍别无他法，但欺凌自己也就罢了，可他竟要为了还赌债卖掉钦琳，钦静与叔父争执起来……只能说，她并不后悔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