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吃个苹果。
高迪推了我一下，递过来一个削好的苹果，我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她，想知道她跟过去到底哪里变了。我想，高迪这种女孩就是具有两重性格的人，一种是本性，算得上天真可爱，另一种是社会赋予她的性格，它这种性格拿出来，在不断变换的环境里武装自己，渐渐成为习惯，离本性也越来越远。当然，为了生存，很多人都有这层面具，只不过高迪的这层面具怕是已融进了血肉。好比凤活泼好动，小凌安静甜美，她们就依然在生活里展现着自己的本性，即使展现的不是全部，也要比高迪真实的多。
“看什么呢。”高迪在我眼前晃了下苹果。
我说没什么，接过来边吃边往外走，琢磨着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接受她的契机，要很自然才行。此前言行里都是在排斥她，突然接受她那就太假了。我突然觉得从那刻起自己成了演员，演技还很拙劣，只是我忽略了一个道理：男人不要尝试跟女人演戏，因为女人天生是最好的演员。
接下来的几天我便不拒绝她的话茬，母亲睡觉醒来时经常看到我们有说有笑的样子，也还是那么回事，她就赶紧闭上眼装睡。这怎么瞒得过我，看来老人还真就有孩子的一面。
高迪再次和我说起凤的事，我比较客观的说：不怪你。凤的名声不算好，你也看到了，很难进我们这个家族的门。当然，我和她领个证，不理会周围那些人和事，也能过，那样无非是有点压力，可要真那样，那就和我家她家，两大家子亲人搞起壁垒来了，哪怕是暂时的，那也很难受。凤找个外乡人嫁过去比这好的多。
高迪说：你这算接受现实投降呢，还是忍着无奈为你父母好?
我说：我不投降也不无奈，我这客观着呢，是看到了我和凤的将来，我们的将来不大幸福。
高迪说：这么说，你也是为她好了?
我说：可以这么说吧，我又没说不喜欢她。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很正常，忘掉喜欢的，寻找合适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几天我回家的时候，路人认识我的人会跟我打招呼，问上哪儿啊?那口气和眼神竟然透着友好。我就说在院里照顾娘呢。看来这舆论的风向转变的就是快，我知道他们的友好都是真的，就像他们厌恶你时那也是真的。那时的我在乡亲们看来和他们也没啥不一样了，不再勾搭凤，不再像只耗子是的憋在家里不见人，和高迪这样正经来路的姑娘一起照顾老人，完了结婚生孩子，开火过日子。原来要融入他们居然这么简单，可是这是我想要的吗?
远远望见凤的饭馆我就不舒服，总想跟她再说点什么，不是说好了我去那里当老板爷嘛。原先真实的现在看来就像梦，原先不可能的现在却又成了真实。
有一天半夜，我坐在病房空床上捧着一本《岳飞传》看的出神，正为杨再兴战死小商河觉得很不爽，腿上就觉得一沉，抬头一看，见高迪就那么趴在床边睡着了，头压在我的腿上。也许她是无意的，但我管不了那么多，意识到契机来了。我承认自己是个很差劲的演员，而且很急切的想把她搞走，就轻轻挪下床，找来个马扎紧坐挨着她坐下，然后小心地让她趴进了我的怀里。那刻，我连大气也不敢喘，第一次嫖娼第一次作弊都没那么紧张过，心脏跳的像岳家军激荡山河的战鼓，感觉自己怀里搂着的，不是什么漂亮大方的高迪，而是一颗定时炸弹。
我稳稳了神，见她没动，这才摆定了姿势，另一只手拿着书，因为接下来我得像僵尸一样一晚上不动弹了。那滋味不消说，能好受吗?做完这一切正要喘口气，“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诺基亚那特色的音铃响了起来，来了条短信，那惊得我一哆嗦，差点把高迪弄醒，慢慢掏出电话先调成振动再看短信，竟是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