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老板姓刘，看上去五十多岁，个子不高，穿着布鞋和唐装，短发，显得很精神。他的办公室里全是木制家具，办公桌上放着一个超级大的烟灰缸。那让我想起来自己那个放满卷烟头的小小的烟灰缸。
握手后坐下来闲聊，证件之类根本不必看。表哥说话很得体，跟父母曾经的话差不多，说我在铁路部门工作，因为那里女的很少，离家又远，就回家了。
刘老板就问：还没结婚?
我说不着急。
他就笑笑，问我以前做什么的。
我说算是业务吧，学的营销，管理学什么的乱七八糟都有涉猎，不精，也没经验。
他就扫了我一眼，说：看着不像啊!做销售的哪有这么打扮的?
表哥就笑着接了话：说他很多次了，还留着个长头发，痞里痞气的，还有头皮屑。今天来的急，下次好好拾掇拾掇。
刘老板就说：你这也算是名校啊!打谱跟那个北大卖猪肉的学?
表哥就说：上个大学卖猪肉，那不是给爹娘丢脸?这些大学生还是眼高手低，总想一下子找个像样的工作，到最后也就逼的自己只能去卖肉了。岂不知性子和成就都是需要磨的，叫他上车间锻炼几个月磨磨性子先!当自己孩子使就行，千万别客气!
我只是沉默着。
刘老板点点头，叫进来人事部主任带我去办手续。
人事部主任看了看我的资料，诧异地说：还没结婚?你跟我一样大嘛!
我又尴尬地笑笑。
旁边一个女孩拿起资料看了看，说：人家是名校的，这叫钻石王老五，你怎么能比啊?王主任!
主任就笑了。
我神经质般地对那个女孩说：我只有石头，哪里有什么钻石哦，另外我姓江，是家里老大不是老五。
那女孩就咯咯地笑，说我很逗。
我没一丝表情地去旁边填表格，其间听到他们在谈买春联的事，王主任还即兴背诵了主席的《咏梅》，却在“俏也不争春”那里卡住了。于是他点燃一支烟，感叹自己老了，女孩立刻去网上帮他搜索，然后用很俏丽的声音把后面的念了出来。
我填完表格后王主任看了看，问：以后我给你一车货你能卖了吗?
我一听，这算是面试题吧!
就说：能。
他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说：不管是玩还是谈恋爱还是干正事，我都是拔尖的，打小就这样，没法子。我知道这根本不算个回答，也绝不是他期望的答案，但我想那么说。
他很奇怪的看了看我，说过几天跟其他新招聘的人参加一个体检，年后上班，然后领着我进了刘老板的办公室。在那里又坐了一会，临走刘老板拍着我的肩膀说：年轻人最需要懂的一个道理是一步一个脚印。希望你来这里后好好干!
我当时很想告诉他，我不到半年写了百万字，即使换不来一分钱，但那真不是十个字十个字写出来的，同时我码字时身处的环境还非常有趣。记得那天是周六，工厂里很忙碌，这说明那里也没有周末，父母曾鼓动我说进了厂子周末照样可以写字，其实那只是个传说。而在写下这部分文字时，我已经在自己找的一个同样没休息日的小工厂车间里干活了，晚上七点多下班后还是有些时间，却总有些推辞不掉的人和事，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还是想在那么几个没事的夜里，来网吧完成那个传说。
路上表哥又批了我一顿，说：我说什么来的?你这样子来面试是个很没谱的事，这么大了咋还不懂这些?这些老板眼睛都是很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