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主持者给大家续倒茶水,经过我面前时,对我笑笑,她知道我是第一回来,她知道我的身边坐着自己最深爱的人。休息时间有许多人走上台,将厚薄不一的信封塞进讲台的肚子里,黑米也从提包里取出一只信封走上去。
等她下来我没有问这是做什么,我清楚这一定是她们事先约定好的,作为协会的基金。但黑米坐定好却主动告诉我了。
“这是大家捐出来资助成员中的生活困难者,也有部分给了其他有需要的人群,我的这一份,是你曾经放到我床头柜上的那些钱,亲爱的,你不介意吧?”
我有什么可以介意的,相反,我得感谢她,并对她的举动默默表示尊重。
聚会结束后,为防引起注意,大家一拨拨散去。黑米挽着我走出院子,街上已经灯火通明。
走过青砖巷道,走到云风街口,这个城市的八月之夜似乎在突然之间消失了往日的燥热,繁星如清凉的钻石,人流如安谧的鱼群。这一年的夏天跟去年的冬天一样去得迟,十月份还热得够呛。我去看妈妈的时候,她正坐在后门边的大树下摇一把大蒲扇,不远处仍是那几个枯瘦矍铄的老头子在玩纸牌。妈妈第一眼见到我,就说,你该把她带回家看看了。我一愣,妈妈怎么知道的?妈妈笑了:你是我儿子,我还能不知道?带回家给妈妈看看。
黑米照例每周六去参加那个聚会,但我再没陪她去过,我甚至尝试着建议她不用每回都去了,按月捐点钱过去一样。她不依,说我不懂。是的,我不懂。未曾经历过黑米同样的过去,我永远不具备绝对的发言权。我不再提那些话。
这一年的工程大、工期紧,下半年,我几乎有五个月是在外地度过的。久而久之,我就把妈妈的话忘了。每次回H城,和老洪、大李碰个面,确定些生意上的事,余下的时间便是陪黑米吃饭逛街,再没想到带她去见妈妈。
偶尔回来也与亮子小聚一下,但再未像从前那样三五成群混作一团。只是找个茶楼说话。每次他总会谈到老洪他们的野心越来越大,似乎想把他手上所有的工程都拿走,将来也许要坏事。我问他和小陈的事,他淡淡一笑。这一笑的意思,我明了。这种关系,到最后总会很尴尬,分也不是,不分也不是,纠缠到身心疲乏。